蝴蝶效应



  活到三十九岁,终于看到人生是一场蝴蝶效应,你在一个时点做的某一件事,会在另一个时点掀起巨大的波澜。无小事,亦无大事,它们总在互相关联,没有什么事件是独立的。正如写这本书,它的力量很微小,似乎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其实是希望它在不久的某一日,它能触发拯救的力量,能在我似乎已死寂的人生中掀起另一场波澜。


  无论何时,永远不要怨恨你的家人;

  无论何时,要把最好的爱给你的妻子;

  因为你还不知道,家人给你的其实更多。

  世界看起来很大,其实属于你的很小。

  即使有一天你已,输掉了世界,

  别怕,还有机会,

  只要你记得留下最后一个筹码。

  每天早上九点,进入起点的作者专区,我最关心的是收藏和推荐增加了多少个。然后我就把最新写好的章节传上去。

  但是如果收藏、推荐没增加几个,我就会意兴阑珊,想着今天就更新一章算了,反正粉丝也不多。

  如果收藏、推荐增加了几十个,我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下午再更一章;

  如果收藏、推荐继续增加,我肯定草草吃个晚饭又继续再更新一章;

  如果收藏、推荐还在增加,我一般就会不睡觉,继续码字到凌晨四五点;

  如果收藏、推荐还能增加,我就想起去日本旅游时看到药店卖的“睡眠打破”,恨不得喝那玩意再写几章;

  如果收藏、推荐不停止的增加,我不把这本书写好就死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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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人有恶眼想要急速发财,却不知穷乏必临到他身。”

  --《圣经旧约·箴言-28节22行》

  你去过澳门吗?

  你去赌过百家乐、大小、或者是二十一点吗?

  你有没有因为赢了钱,回到家后兴奋地研究过赌博投注的技巧?

  相较之下,在澳门赌博似乎比炒股票炒期货更加公平、收益更高。

  一、它输赢不受政策的影响,也不会被主流媒体上冠冕堂皇的新闻、虚假的统计数字所误导;二、赌场由政府监管,不会出千,可以放心大胆投注;三、不受交易时间的限制,二十四小时,精神好状态好就赌,状态不好随时可以休息;四、不会被大庄家把控大局,押大注押小注开出的几率一样;五、每一把投注输赢概率都合理,据数学家统计百家乐玩家投注赢面是44.6%左右,二十一点赢面更是高达47.5%;六、投资见效快,单把几秒钟见输赢,一天下来有可能增长几倍甚至数十倍。

  不错,看起来规则确实很简单,很合理。事实上,从数学上去论证,如果你不在乎大数法则那零点几的优势,那它也的确是很合理。

  那为什么人们还常说赌博是万恶之源呢?

  没有人能够三言两语把这句话解释清楚,要说服任何一个赌徒戒赌都很难。现在,我就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告诉世人,规则是很合理,但是你还是必定会输。因为你最终不是败在规则上。

  你是败在罪恶上。你身上的原罪,侥幸、贪婪、欺骗。这些罪恶原本就隐藏在你的体内,甚至你自己都察觉不到。你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仪表堂堂,正直善良的人。你的妻子,你的同事朋友也是这么认同你。直到有一天,赌博打开那扇门,把这些罪恶全部释放了出来。

  也只有赌博,能够把藏于人身体内最深处的罪恶释放出来。

  如果规则不合理,你反而不会败的很惨,因为你很快会选择放弃。就像你去了国内的某个地下赌场,感觉被骗,你肯定马上就会退场。这是因为你看见了罪恶,它很表面,肉眼便可识穿,所以你会明智退出。

  但是澳门、拉斯维加斯的博彩规则很合理,酒店很干净、环境很安全。这样你身在其中,就无法感觉到,体内的原罪已经被日复一日的赌博中逐渐引出,最终它化成一个魔鬼,将你完全吞噬。

  在我后面的经历中你就会看到,魔鬼它真的是有声、有形,它是怎样把我这样一个也是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有能力,自以为良善的人一步一步带入陷阱,带入地狱,最终吞噬的干干净净。

  人若行在罪恶中,他必定要灭亡。

  2013年3月10日我的现况

  走进中行贵宾室,想把钱包里剩下的30元港币和70元澳门币兑换成人民币。因为我包里只剩两块钱硬币,要换点现金才能买菜回家做晚饭。

  用信用卡刷卡取了号(这张中行的白金信用卡的10万额度也早已透支满了),55号。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排到54号的时候,突然想起身份证不在身边,在银行办不成外币兑换。只好怏怏而出。

  现在工行卡还剩38元,农行卡还剩55元,都不足ATM提款的最低金额,要买菜只能去有POS机的超市了。于是就近找了一个华润万佳小型超市,买了一个排骨一个青菜,刷卡用了21.50元。

  解决了晚饭问题,我今天不用再和金钱扯上任何关系。感谢主!

  远离我吧,钱!让我安静的休息一晚。

  晒一下我目前的财务状况:资产:房子,卖了;车子,卖了;股票证券,无;名下的两家公司:已暂停营业且负债累累;现金结余:人民币2元,外币80元;银行卡结余:93元;资产合计:181元负债:亲友,1580万;银行及信用卡:135万;名下的公司负债:750万;负债合计:2465万元

  简而言之,我现在身无分文,而且负债两千多万,众叛亲离,家破人亡。

  再过几天,就是我38岁的生日。

  38岁,男人的黄金时期。在我十年前的构想里,到了这个年龄,我应当是事业有成,身边有娇妻幼儿,父母安养闲适,我达到了财务自由,朋友遍布天下。

  事实上,一年前,我构想的这些确实已经实现了。

  只可惜日光之下,我看不见祸患在隐藏。我没有经受住魔鬼的引诱,这一年,我被它引入地狱走了一朝,榨干骨吸干血后,像一块破布被扔了出来。

  是的,今天,我想把自己过去一年在澳门赌博的经历写下来。我别无夸耀自己传奇经历的意思,事实上,写出这些经历会很痛苦,因为在写的过程中,我必然要重新经历一次已过去的那些沉沦、自卑与绝望;特别是看到以往自己竟然拥有那么幸福的生活,更是懊悔不已。

  而我今日写下自己经历的目的,是要警醒那些正深陷赌博诱惑中的人们,那些正在因为已有小赢而沾沾自喜;或是已输光了家里存款而焦虑惶恐;或是为了扳本而四处举债,挪用公款,蒙骗朋友的赌徒。

  不管你是否比我更有钱,赌本更多,赌局更大;或是赌本虽小,认为能够自我控制,却又频繁往返澳门者;不管你是否认为自己比他人更聪明,或是更精于计算,更有坚韧的意志;或者你自己没有赌,但你的丈夫,或你的弟弟却经常往返赌场;甚至他还告诉你,他总是赢钱,拿钱给你补贴家用的。

  我将用我惨痛的经历劝告你,收手吧!你必定会输。因为坐在你对面,和你对赌的,不是赌场,也不是荷官,也不是你自己,和你对赌的是魔鬼。

  你战胜不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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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2年3月8日一年前,我的婚礼一年前的三月份,我在深圳华侨城一家酒店举行婚礼。

婚礼在酒店泳池边举行,规模不大但现场布置的很唯美,是一个浪漫的西式婚礼。

小萱说,准备婚礼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幸福当中。

妻子小萱比我小十岁,我们相恋四年,感情稳定,平日里彼此也很有默契。摆酒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我们已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是一个女儿。

像所有准爸爸准妈妈一样,我们兴奋地期待,看怀孕宝典;为她准备莫扎特,婴儿床;去姐姐们那里搜罗BB穿过的旧衣服;去家政公司预订月嫂;准备买房子换新家。

我还幻想着等她七八岁大的时候,我会天天早上带她去跑步,把她培养成一个奥运会场的短跑运动员。

事业方面,我正由创业期步入成长期。我有自己的公司,从事进出口贸易,以钢材类的货物为主。我的公司有较稳定的长期客户,我帮他们把货物出口到香港、澳门、迪拜、斯里兰卡等地,也做一些内贸。公司每年有两三百万的盈利。

从事贸易十几年,我对进出口流程,海运物流、金融外汇、出口退税等各环节早已驾轻就熟,因此手下的人手不多,管理起来也比较轻松。

有几个中学同学在我的公司投资参了一部分股份,但他们并不参与经营管理。

我的事业心很强,但在没有找到得力的助手之前,我并没有意愿把公司的规模扩大,因为我在30岁以前经历过一次创业失败,知道一个人拼搏很累。保持现有的经营规模,我才有更多的时间去享受生活。

每天我在公司工作到下午四点半,然后去华侨城的威尼斯酒店健身、游泳。

到晚上六点半,在附近的地铁口接妻子下班,在南山区最好的商业休闲区京基百纳或海岸城找地方吃饭看电影,这几乎是我们每天生活的固定模式。

在和老婆相恋的四年里,我们看电影的频率非常高,几乎是一周两场或三场。

我每周会和朋友们去打一场高尔夫,这个运动也不错,但并不能使我入迷。

主要原因是深圳打高尔夫的人口太多,订场比较困难。

通常为了定个好的场次,我们要早上五点多起床,驱车几十里,赶在七点前开场;或者匆匆吃个午饭,赶中午一点钟的场次,而这两个都是我睡觉的时段。

这种收入水平和生活状态,虽然还到不了中国的富人阶层,但大致列为“中产阶级”或“富裕人群”应当也差不多了。

我从来不过问老婆的工资多少,平日的生活支出我完全不会在意;

我们想旅游的话,要考虑的主要是时间而不是旅费问题。

我有好几张银行信用卡,最大额度的有两张30万,最小额度的也有10万人民币。我也偶尔陪妻子小萱逛一下名店,但我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小萱虽然喜欢,

作为一个办公室白领她也需要一些虚荣来装点门面,但终究她也不忍心乱花钱。

我们只买过一个GUCCI包包,和我的一条爱马仕皮带。

以收入来衡量的话,我们平日的消费不低,但还是比较理性的。

我平时的消费主要是高尔夫和吃饭,大概每月要花15000。

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个支出非常节省了。
因为我不喜欢喝酒,很少宴请客户,也基本不去夜总会。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曾天天晚上唱K或者泡吧,在夜总会玩到凌晨两三点。

后来我发现,一场电影加一晚充足的睡眠获得的愉悦要远远大于喝酒跳舞,从此我就对夜场再没有兴趣了。

我在酒店游泳健身是会员制,一年一万多的会费;老婆平时也很少买上千块的衣服。

结婚我们买了一个1卡的钻戒,5万元左右。

有一次在澳门周大福店,她在一条售价17万港币的颈链面前犹豫了很久,

那天早上刚好已经赢了20万,我对她说想买你就买吧,她叫店员取出来左试右试,最终还是舍不得买。

让我感到困难的支出还是买房子。因为我们现有的房子只有八十几平米,对于以前的二人世界来说,这个房子足够大了,很温馨而且很好打理。

但是考虑到BB出生后,要请保姆,还要接我爸爸(我妈妈已去世)过来一起带小孩,这个面积就不够了。

虽然温总理一再强调房价已经得到了良好的控制,但*没有考虑到人往高处走,中国人几代劳碌付出后,也会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断提高。

像我这样出来创业十几年后,事业略有小成,当然不会再以一个蜗居来敷衍自己。人已近中年,我有义务给我的家人,给我即将出世的孩子一个更舒适的家。

这样才不枉我在深圳奋斗了十几年。

但我们这些小民只是GDP的推动者,房价才是GDP的带领者-它总比你更“高”更远。

即便是我这种年收入两百多万的水平,在深圳买套房子仍然感到有很大的压力。

我看中了宝安区中粮澜山一套230平米左右的房子,属于山脚下的高尚社区,居住密度较低,小区安静,车位也足够。

由于是毛坯房,买房加装修大概要500万元的预算。

如果是按照十年前零首付三十年按揭的方法,买这套房子对我当然没有任何的困难。

但是照如今买第二套房要交六成首付的基本国策,我就得一次拿出现金350万元左右来付首期和搞装修。

我手头并没有这么多现金存款,公司也由于正在运作一个较大的项目,很难抽出资金。

不过没有关系,为了BB,这套房子我是买定了。

因为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应该说是一个赚钱的路子,这个路子老婆也知道,它已经让我赚入了三百多万元;

在公司资金紧张的时候,我甚至不用向银行贷款,靠它给公司补进了急需的周转资金。

这个赚钱的路子就是去澳门。

婚礼结束一周后,3月20日,我就一个人从蛇口坐船去了澳门。

一年前,赌博史在过去的三个月,我已经在澳门连赢了十场,赢港币四百万左右,折人民币三百万多一点。

我在澳门的赌博史,算起来有两年。

一开始也是从旅游观光,几千、一万、几万的赌本开始的。

这个过程和其他的赌客没什么两样,这里我也不想再去重述那千篇一律的故事了。

我真正把赌博开始作为一项经营,开始策略化和职业化的,是从我炒期货亏损一百多万元后开始的。

前年,由于国内物价大幅波动,我尝试了炒商品期货,主要以黄金和白糖为主,结果在期货市场亏损一百多万后,被强行平仓退出。

事后,我仔细分析了亏损的原因,发现炒期货的整个过程、手法跟赌博别无二致,个人*作失误固然是失败的原因,

但政策的蒙骗、主流新闻媒体的误导、庄家的洗仓、交易时间的限制这些客观因素都会导致炒家的失败。

相比之下,我还不如把一百多万投资到常玩的澳门百家乐,因为同样是赌博,

百家乐具有更多的优势:
一、它输赢不受政策的影响,什么发改委的讲话,新闻披露,公共信息更是看都不必去看;

二、澳门赌场由政府监管,庄家作弊概率小,可以放心大胆投注;

三、不受交易时间的限制,
二十四小时,精神好状态好就赌,状态不好就随时可以休息;

四、不受大庄家的控制,押大注押小注开出的几率一样;

五、每一把投注输赢概率都合理,据数学家统计百家乐玩家投注赢面是百分之四十四点几,21点赢面更是高达百分之四十七;

六、投资见效快,单把几秒钟见输赢,一天下来有可能增长几倍甚至数十倍。

这些因素一分析,澳门赌博确实比股票和期货更公平更合理吧?

不错,看起来规则确实很简单,

很合理(只能说合理,公平就谈不上,因为赌场的赢面概率确实要比玩家要大一点点)。

事实上,从数学上去论证,如果你不在乎大数法则那零点几的优势,那它的确是很合理。

那为什么人们还常说赌博是万恶之源呢?

没有人能够三言两语把这个道理讲清楚,能把道理讲清楚的每一个故事都很凄惨。

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告诉世人,规则是很合理,但是你还是必定会输。

因为你最终不是败在规则上。

你是败在罪恶上。

你身上的原罪:侥幸、贪婪、欺骗。这些罪恶原本就隐藏在你的体内,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仪表堂堂,正直善良的人。你的妻子,你的同事朋友也是这么认同你。直到有一天,赌博开了你体内的锁,把这些罪恶全部释放了出来。

如果规则不合理,你反而不会败的很惨,因为你很快会选择放弃。就像你去了国内的某个地下赌场,感觉被骗,你肯定马上就会退出。

这是因为你看见了罪恶,它很表面,肉眼便可识穿,所以你会明智退出。

但是澳门、拉斯维加斯的博彩规则很合理,酒店很干净、环境很安全。

这样你身在其中,就无法感觉到,体内的原罪已经被日复一日的赌博中逐渐引出,最终它化成一个魔鬼,将你完全吞噬。

在我后面的经历中你就会看到,魔鬼它真的是有声、有形,它是怎样把我这样一个也是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有能力,自以为良善的人一步一步带入陷阱,带入地狱,最终吞噬的干干净净。

人若行在罪恶中,他必定要灭亡。

回到前面,3月份以前,我已经在澳门连赢了十场,赢港币四百万。这十场是在三个月之内通过打百家乐赢来的。

这时候去澳门已经不能说是“玩”了,只能说是“打”。因为我现在每一次去都当是工作,都是有目标,有预算,有策略地进行赌博。

这段时间,每次去澳门接待我的人都是华姐。

她提供酒店住宿和筹码给我,赚赌场每月给她的投注额返佣(大概是投注总金额的百分之一点二),就是常说的洗码,返佣俗称“码粮”。

我自己并不带钱过去。

华姐人很好,胖胖的,五十多岁,是澳门本地人。

她的本行是钱庄生意,在澳门开了五、六个刷卡及汇兑的铺面,帮内地来的客人刷银联卡和信用卡换取港币;如果客人赢了钱,又通过她的铺面把港币兑成人民币汇回去。

这一来一往的汇率差非常可观。华姐常指着她那件最小的铺面(大概只有一台奔驰那么大)说,看,光是这个铺面,一个月可以帮我净赚一百多万!

一开始我也在华姐的铺头刷卡取港币,熟了之后,华姐感觉我一表人才,为人应当比较可靠,再加上大家比较投缘,便主动提出给我提供筹码,她帮我洗码。

我权衡了一下,放弃一个月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码粮给她,

从酒店住宿和消费上当然是不划算的,但获得的是一个授信额度,可以补充我现金的不足;

二则长期来看,我公司在澳门有很多出口业务,我也想交多几个有财力的本地朋友,没准以后在公司投资上可以有新的合作。

所以就欣然建立了这样一个合作关系。

在前面赢的十场中,华姐给我提供的筹码少则一次30万港币,多则一次200万,

由于每次都赢,走之前已经把全部赌本退还了给她。初略统计,

这十次下来我的投注额大概是1.5亿,扣掉酒店饮食,华姐赚取的码粮大概150万左右。

华姐身边有一群朋友,由于听闻我场场皆赢,他们有时也带客人来跟着我下注,甚至商议请我做“枪手”帮他们的大客户打。

每次在贵宾厅碰到,打招呼笑称,赌神,又来抬钱啦?

其实,即便是前面十次,赢的也是很不轻松的。

印象最深的是有两场,都已经输到200万,最后靠剩余20万的本又硬生生的扳了回来。

2012年春节那一场,第一天晚上运气特别黑,在凯旋门赌场,三局不到就输了50万。那次是和老婆小萱一起去的,输50万后已经晚上一点多了,由于她那时已经怀孕,我就对她说,“你先回房间睡吧!我再跟华姐拿50万,赢回十几万我也会回去睡,剩下的明天再追。”

结果老婆回房后,我的运气更背,又跟华姐拿了两次50万,早晨我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已经输了150万。

自从制定战术和策略后,我在赌桌上一直严格按策略执行,那就是控制注码,不急躁;进攻要分梯次,防守时要下最小注;还有定时吃饭,确保睡眠等等。这些策略在前面两个月都有很好的收效,因此我还是比较有信心,虽然输了150,睡醒后再跟华姐拿50万,应当能赢回来。

第二天下午,跟老婆一起回到赌桌上,不够三小时,50万又只剩下20万了。

这时候有点着慌,而且心理压力很大,因为下来前,老婆一直以为我只跟华姐签了100万。

必须跟她坦白了,把心理负担卸下来才有可能反败为胜,否则剩下的20万没有机会。于是我把小萱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告诉她事实上跟华姐签了200万,已经输了180万。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青,说你是不是想死?怎么跟华姐签这么多?

我认了错,安慰她说好在之前几次有赢利,这次春节假期长,虽然只剩20万,但是还有足够时间可以追回来。

面对现实,老婆也无可奈何了。我们只好卸下心理负担,下一千两千的小注开始慢慢追。

结果春节在澳门足足呆了六天,换了几个场。从凯旋门打到华都酒店,又从华都转到四季赌场,手上的筹码总是在50万至90万之间上下;由于中间发生了几次筹码起起落落,小萱已经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还跟我吵了几句自己回房间睡了。

好在我的精神还没有崩溃,第五天晚上,在四季赌场,终于逮到运气碰到15个长闲,把赌本打回180万。

人恢复信心后,运气就会有一段时间特别好。第六天睡醒,我一鼓作气,把筹码打回245万,小萱睡醒下来的时候,我刚把筹码换好现金,说走吧去采购年货,巧克力燕窝鲍鱼海参什么的送亲友。

侥幸过关,最终还是赢了45万走。

另一场的经历和这次差不多,不过那次是连续输了四天,到第四天要赶回深圳办事,买了晚上8点半的船票,到下午5点的时候200万的本只剩下21万。华姐过来看了看台面,觉得没救,说声“完了”就自己回家吃饭了。估计她是在家里等着接听我输完的电话。

结果在最后三小时,我采用了一个下注的数学公式硬性投注,赢就加注,输就减半,抱着输完拉倒的心态。不想连续碰到几张台的好路,被我赢回200万又倒赢了几万才坐船走的。

当然,也有几场是运气特别好,赢得很轻松的。

比如在凯旋门,有一场我一个人打一张百家乐赌台,赌台投注限额是1000元-15万,我的赌本是50万,开始输了31万,还剩19万的时候,重新开了一局。那局连开了22个庄,我一个人下注下到手软,一局下来赢了130万,最后倒赢80多万走人。

华姐很乐意帮我洗码,就是因为我的赌博策略是很有利于洗码的,因为我下注很有耐心,不会连续输几把后就狠心“晒冷”。我总是会保留住手上最后一部分筹码等机会,这样筹码在手中输输赢赢,几天下来会产生巨大的投注额,码粮就很多。

有些豪客喜欢下大注下狠注,几把下来见了分晓就走。这种打法就赚不到码粮,这种豪客对于提供泥码的洗码人来说,借款风险大,收益又不高。

不过3月20日这次过来有所不同,这次,我除了计划过来赢50万用于补贴房款,还要和他们谈一个合作投资的项目。

从蛇口码头坐船到了澳门新港澳码头,已是下午四点半,华姐的司机正在路边等我。

上了车,我们先去威尼斯人的四季酒店拿房卡。房间是华姐已经帮我开好的,不用登记,领了房卡便可直接入住。

澳门几乎所有最好的赌场酒店我都住过,永利万利,威尼斯人、美高梅、凯旋门、新濠天地,金沙城等等。不过我认为,最好最舒适的还是四季酒店。

四季酒店没有其它赌场酒店那种虽豪华却又冰冷的感觉,它的视野开阔,房间采光好,被褥暖和,有一种让人舒服的居家感。

我最喜欢去一楼的室外泳池游泳。每次赢了钱后下去游泳,躺在沙滩椅上,就有种不在澳门,而是到了加勒比海某个酒店度假的感觉。

在一楼的贵宾厅,华姐的伙计路仔取出了港币50万的筹码。

由于前面三个月已经有了比较大的赢利,我现在打起来非常轻松。没有心理压力的时候,赌钱的运气就会特别好,加上赢钱的时候我是采用梯次递增的投注策略,就是2万-3万-4.5万-6.3万这种比例,每次加注上一注赢利的50%,这样,连中几把后,台面的筹码很快就堆积起来。

打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台面有100万的筹码,已经赢了50万。

这时候可以考虑收手,因为我预先定的目标就是赢50万。目标既然已经实现,就没有必要恋战了。

恰好在赌厅碰到了广州来的黄总,他邀我陪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去外面吃饭。于是我把筹码留给路仔,告诉他回楼上房间等我,就陪黄总一起去了。

黄总是客家人,在赌场认识的算是比较投缘。每次赌钱他是唉声叹气,听说他输了不少钱,估计也有几千万吧。

吃完饭回到赌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路仔接我电话后从房间下来,问我,海哥,还打不打了?

我看看时间还早,就说拿50万出来再打一会吧。

由于计划内的赢利已经实现,我开始下几千、一万的小注。只要保住赢利,今晚剩余的时间能赢多少都无所谓。

又赢了5万多的时候,黄总拿了十几万筹码坐过来,说:“兄弟,不行!到哪张台都输!我跟着你打。”

黄总50岁左右,赌了好几年,已经是赌到了后期的人,运气早已消耗殆尽(这道理我后来才明白,因我自己也落到此田地)。

照理说每一口输赢概率都是50%,但黄总下注中的几率就很小,总是连输几口才勉强中一口,打的很累。

更奇怪的是,他跟我坐一起后,我单独买就会中,他一搭上来买相同的就会一起输。有两次我买庄,他买了对家闲,结果又是我中了。

“不行不行,太黑!”黄总很快输完了十几万的筹码,摇摇头沮丧地走了。

他一走后,我又恢复了好运气,几千、一万、两万地下注,很快台面有了13万的赢利。

加上饭前的50万,总赢利已经有63万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打了。于是拿了两千的筹码打散,给了荷官、两个公关、账房各500元的小费,又单独给了路仔3000元小费,对路仔说:“不打了,去换钱吧。”

路仔把本钱存回账房后,还拿回62.5万的港币现金,这是我的赢利。我抽出其中的两万五港币放进钱包里,至于60万,给路仔带回店铺后,华姐的钱庄会直接兑成人民币汇入我的银行卡里。

短短几个小时就超额完成了目标,这在我十一场连赢当中,几乎是最顺利的一次。

当然,我从来没有计划过用50万一次赢几百万走。因为这不符合我既定的策略,而且当时我也没有这个必要。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公司生意在稳步上升,家庭生活也越来越充实,赌钱也一直在赢钱。只要维持目前的状态,赚到五千万一个亿对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用不了多久。我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呢?

时间不到晚上十二点,回到酒店房间,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汇报战绩,她当然也很高兴。又看了一会莲花台的电影,我就早早睡了。

床头柜上有一本酒店的宣传册,里面有四季酒店在全球各地的房间照片。我觉得有几个图片房间装修摆饰的很不错,于是收了一本册子进包里,决定马上要买的中粮澜山房子就参考这本册子来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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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骄傲在败坏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

  --《圣经旧约﹒箴言-16节18行》

  这一觉睡的很好,醒来时是早上十点左右。

这个时间,我在澳门是找不到任何朋友的。

因为我认识的澳门朋友,比如华姐和阿强这些从事洗码生意的,一般都是工作到半夜两三点,中午十二点以前都是他们的睡觉时间。

至于在赌场认识一些漂亮的女公关,也有几个主动给我留了手机号,说赢了请她吃饭的。但我知道澳门这个地方人心不古,靠金钱建立的关系不可信赖;

再则每次我来澳门时间都很紧,又有赢钱的任务,所以我更没有心思在澳门这种地方泡妞。

  吃了茶几上的水果,决定还是下去游泳。天底下不会有比赢了几十万后泡在泳池更惬意的事。

四季酒店的泳池是露天的,一个是恒温的热泳池。一个是普通泳池。泳池的人不多,两个五十岁左右的鬼佬带着几个鬼妹在玩耍,男的看起来是欧洲人,女的看起来都是菲律宾人,有两个身材还不错;

还有一对香港夫妇正在教两个孩子游泳。内地来的赌客总是很少下泳池,因为他们几乎全部时间都在赌桌上。

游了一会,躺在沙滩椅上,我懒洋洋地给老婆发短信。身心都很放松,心情愉快又带着兴奋。事业顺利,家庭幸福;

我身在挥金如土的澳门,住在全球最豪华的酒店,躺在泳池边的棕榈树下晒太阳,又收到了几十万人民币入账的短信。对目前的状态,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这难道不是美满的人生吗?人生享受的顶峰到底是什么?我成功的那一天是否就快要到来?

  中午一点左右,阿强如约来到四季酒店。

  阿强是我的中学同学,目前,他的身份是澳门一个赌博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他们集团在澳门拥有好几个自营的贵宾厅。

  从个人收入来看,阿强是当之无愧的打工皇帝。这两年,他每年的收入都在两千万港币以上。

过去四年,他们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赌厅发展成一个拥有几家连锁赌厅的集团,从几千万的赌本扩大为几十亿的资金规模;

阿强也从一个月收入两万港币的赌厅经理变成一个有型有款的赌厅管理高层。

  记得他刚到澳门第一年,有天夜里还打电话给我,让我赶快汇十万给他救急。

  今天他的资产已经远远大过我了,而且发展下去,更会把我抛得更远。

  所以阿强提出来的项目对我很有吸引力。

  那就是投资参股赌厅。

  谈谈澳门的赌厅。

  澳门的赌厅,是由赌场专门承包给职业的赌博公司,面向豪客经营的,一般投注最低都在港币2000元以上,最高投注限额是200万。

  比方说:金沙赌场的贵宾厅,有香港厅、广东厅、浙江厅、鸿运厅等等,这些都是承包给了不同的赌博集团。这些赌博集团,有的是香港上市公司,有的是港澳台的黑社会,有的是国内的帮派、或几个老板组成的财务集团。

澳门地区贵宾厅最大的特色,就是基本只赌百家乐,而且百家乐提供“洗码”。客人在贵宾厅拿到的首先是“泥码”,泥码不能退换现金,通过泥码投注赢得的才是现金码。

手上的泥码全部变成现金码后,又继续拿现金码去买泥码。这样通过购买泥码的总数,就可以统计出这个客人的总投注额,也就是“洗码”额。

  这种模式催生了“洗码”这个行业,洗码经纪人借钱给客人购买泥码,赌厅提供洗码额的返点给洗码经纪人,俗称“码粮”,一般马粮是洗码额的千分之八到千分之十二之间,视不同贵宾厅而定。

  至于洗码经纪人,他们就要承担借钱给客人的资金风险,但作为一个职业的洗码人来说,即便存在风险,收益仍然是很可观的。客人赢钱的情况下,往往100万的本,一两个月就通过码粮赚回来了。

  每个贵宾厅除了自营洗码外,都会拉拢一些专业的洗码人或洗码公司,因为这些洗码人能带来更多的豪客。

从法律上讲,这些贵宾厅在澳门都是依法经营的,因为今天澳门的赌博业很发达,内地豪客多,遍地黄金,坑蒙拐骗威*利诱的事情他们犯不上去做,合法经营也能挣大钱。

所以有的赌厅在香港上市,也有的赌厅在美国上市的,能够公司化集团化的规范经营。

但由于澳门贵宾厅99%的客户都是内地客,贵宾厅里签给客人的泥码,都属于大额赌资的借贷,这些赌资到期后要还款“收数”,包括港币人民币的兑换等等。

这些赌完之后的“后勤”工作,又必须在国内进行,而涉及到赌博的资金交易在国内又是违法的。所以贵宾厅的经营,在国内又必须游走于黑色与灰色之间。

相较之下,在内地有经济基础和人脉背景的贵宾厅,在拓展客源,借款收数方面都有较大的优势。因此,这几年,来自于内地的赌博集团在澳门经营的贵宾厅发展很快。

而澳门本地人经营的或香港人经营的则相形见绌了。

  赌场与赌厅之间,是一种承包、分成、借贷的合作关系。

  比方说,有个内地集团去包一个金沙的贵宾厅,这个厅是六张百家乐台的中等规模赌厅。

那么首先金沙赌场对承包的最低要求是:这个厅每张赌桌必须完成1.8亿港币的投注额,就是每月厅的最低投注额必须有10.8亿;此外,赌桌的输赢,由赌场和赌厅分摊,可以是5.5:4.5,或6:4,具体双方可以协商。

赌厅与赌场分担输赢的厅,当地俗称“杀数厅”;赌厅仅赚洗码收益,输赢全部由赌场承担的厅,俗称“洗码厅”。

单纯洗码的厅主,当然希望客人个个赢钱,反正输赢不管他的事;反之,“杀数厅”的厅主,当然是希望客人长赌长输,一辈子做他的赚钱机器。

  金沙赌场会根据厅主的实力,提供融资支持,扶持厅主做大做强。比方说,在客源多实力强的厅主1亿赌本的基础上,赌场可能会再融资1亿给他,帮助他解决签码资金不足问题。

还有赌厅的工作人员问题,除了荷官是赌场派出的,赌厅的账房、公关、司机、搞卫生的阿姨都是由赌厅自己聘请。

由于赌厅是24小时营业,因此要有三批人员轮换,对一个中等厅而言,这部分人工支出大概是50万-80万港币每月。

  围绕赌博,赌厅有很多生财之道。除了“杀数”与赌场分享赢利,洗码赚码粮,签码到期加收利息,甚至和赌客对赌“台底台面”(这个在以后章节介绍),在内地有基础的赌厅,还可以在港币兑换上赚一大笔钱,因为每天赌客输赢的汇入汇出,会产生一笔很大的汇率差。比方说,照当天黑市价,港币买入是0.810,卖出则是0.795,那么1000万港币的一进一出,就有15万人民币的差额收益。

  此外,赌场在饮食、订房方面给赌厅一定比例的优惠和返点,还有一些其他奖励措施。

当然,赌厅也不是包赢不赔的。有些没有客源的小赌厅,几个月下来支撑不住就关门了;

也有遇到一些豪客,被赌客一晚狂赢上亿,最终赌厅资金“爆仓”而转让或倒闭的(但这样爆仓关门的厅极少);

还有一些厅,因为签码给客人赌输后,无法收回欠款,最终经营不下去而退出。

  但相比起坐在赌桌对面下注的赌客,作为赌厅的厅主还是占尽了优势的。因为这个游戏规则,是在赌场开业前就已经制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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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阿强提出的项目模式,是由他们集团承包一个赌厅,再将这个赌厅股份拆散为几十股,供我们这些小投资者认购。

我自己当然没有实力独立在澳门承包一个赌厅。因此阿强提出的这种模式对我颇有吸引力,投资一千万作为一个小股东,我可以在澳门开辟一块新的事业。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自己就经常来赌,而且在不同赌场的贵宾厅,每次我都能结识到不同的赌友。成为厅里的小股东后,这些赌友,我都可以拉过来做自己的客户。

  三十七八的这个年龄,加上事业有小成,又有一定的交际能力,这个时候很适合扩大交际圈子,并借助社交圈一冲而上,做成更大的事业。就眼下而言,赌厅是最适合的一个选择。

  这是我起念投资的根本想法。

  而且凭我的能力,要经营我这个小股东1000万资本的一亩三分地,加上他们集团再提供的1000万融资,一年要在赌厅项目上挣个千把万,应当不在话下。

  再者,阿强是发小,中学同学的感情最深厚。我们俩兄弟一起在澳门立足发展,相互扶持,对我,对他都是极大的帮助。

中午和阿强一起吃饭。他身边还陪着一个上海的美女,长得很漂亮但我看不出年龄,估计在20岁-32岁之间。

阿强隆重向我介绍说是正在开拍的某电视剧的女演员,而且是女二号。不过这个电视剧当时我没听过,事后也没在电视上看到过。

  投资合作的意向是早就达成了。这次见面只是过问几个我比较关心的具体细节,因此尽管美女在一旁分散了我们的部分注意力,但并不影响投资的最终落实。

  OK了,你明天把合同Email给我,参股的资金我下周会安排打过来。

  我和阿强站起来干了杯里的啤酒,并给了那位上海的美女一个绅士的微笑。

  当你劝一个略有小赢,正四处向朋友夸耀的朋友戒赌,他一定会不屑一顾。

  他会对你说,“我和那些倾家荡产的赌鬼不同。第一、我不是那种傻瓜,我比他们聪明,赢了我就走;第二、我有自控能力,绝不会拿身家性命去赌。”

  他说的这些,和我以前说的一模一样。

  时候未到,你所了解的自己,未必是以后的自己,也未必是真实的自己。

  赌博,是人对金钱欲望最直接最简单的体现,它快速释放欲望。

  而在人体深处,欲望还有很多同伴。

  赢钱的时候,骄傲与自大会一起来,你会自我膨胀,想把世界踩在脚下;输钱的时候,恼怒、恐惧与自卑会一起来,你会气急败坏。

  能在赌博输赢面前控制好自己的,这一部分人极少,只有少数职业赌徒,或是丧失了兴趣,经此一次后再也不赌的人。

  在前面的十几场赌博中,我是一个冷静的赌徒,冷静得甚至可怕,为华姐和她的朋友们所称道。

  因为我每次有具体的赢利目标,如果顺利一次性达成,我往往立即起身,绝不恋战。

  输钱的时候,我也是定时吃饭,每隔一局上洗手间,从不让赌场的荷官和公关看到我脸上有任何表情。直到由输转为倒赢的时候,我又会立马起身,兑换筹码走人。

  我心里深知赌场险恶,如果不能保持冷静,必将深陷无法自拔。

  但是从那天起,我的心开始膨胀了。

  虽然我从坐在赌桌上第一天起就开始告诫自己:在澳门要冷静!保持平常心,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浮自大!要像一尊石佛一样对待输赢;要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小钢刀一样慢慢的去锯赌场这棵大树。

  但毕竟我赢钱了,现在我要投资赌厅了,摇身一变要成为一个赌厅的股东了!这是因赌博而来的成就。我要在澳门开辟一个新的事业了,接下来我要运筹帷幄,也能和澳门众多赌厅的老板一样,成为一个赌场的大亨!

  所以表面上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筹划下一步赌博事业的经营,寻找得力的人手,按部就班做现有公司的进出口业务。

  但一股赚快钱,赚大钱的野心已经在从我的心底滋生起来。

  我对老婆说,从明年开始,我们要每年赚一千万了,我要给我们的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的心终于开始膨胀了。

  是因为赢钱?是因为开赌厅?还是因为事业的野心?

  这个都不重要了。

  人性有太多弱点。

  只因我身在澳门,日复一日,难免被诱惑击破。

  岂不知: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

  我的心终于开始膨胀了,地狱之门已经敞开。

  二、地狱之门敞开了

  跟阿强的澳门集团签订参股协议后,我开始回笼公司的一部分资金,用作澳门赌厅的投资。

1000万港币,折人民币是810万左右,这笔投资,必须经得我另外几个股东的同意。在我这个小小的贸易公司里,我是控股的大股东,还有几个好朋友是公司的投资股东,他们几个本来就是我的发小,和阿强一样,大家都是中学同学,彼此还很熟悉。

对阿强这两年在澳门的发迹,他们也很了解。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年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公司的管理,但每年底仍旧坐享了丰厚的分红。对我的眼光和能力,他们是很信任的。因此,一起过了澳门考察后,顺利地签署了公司的投资决议。

  现金筹齐后,我把人民币分批打进了阿强指定的账户里,从那个账户兑换港币注入澳门。

  万事齐备,现在就等4月底的赌厅开业酒会了。

  赌厅的开业招待酒会定在4月21日,要赶在五一长假前开张。因为五一黄金周是澳门的旅游旺季,任何一个赌场都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

赌厅开业后,对于我以后在澳门的赌博,我是这样规划的:首先,我自己还会继续赌,但不会在自己的厅赌,仍然是跟华姐签码在其它赌场的贵宾厅赌。因为在外面赌,我才可以认识更多的赌友,逐步把他们拉回自己的厅成为客人;

其二,我如果长期在自己的厅赌,就失去了投资这个厅的意义,因为我们这个厅本来就是“杀数厅”;再者,我也不想让阿强和其他股东知道我自己赌得多大,有多少输赢。

  这么规划当然是很理想了,但是,真的能控制的好吗?

  毕竟,我是在赌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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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12年4月20日第一场大溃败

  赌厅开业酒会的时间是4月21日晚上,4月20日下午,我就坐船来到了澳门。

  接待我的仍然是华姐,还是住在四季酒店。

  由于老婆小萱也想来参加赌厅的开业,并且想带她的几个家人一起来澳门度个周末。所以我就提前一天过来做准备了,说白了就是趁她们来之前,我能够独自赢点钱,然后再抽出时间陪她们到处逛逛。

  跟路仔拿了30万筹码,我又在四季酒店赌场打起了我的百家乐套路。

  百家乐是中国人最喜欢的赌博游戏,其实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就是庄家,闲家各派两张牌,两张牌在手上加起来最大是9点,最小是0点或10点(10JQK都算0点),如果双方点数都不够可以补一张牌,最终点大的就赢。玩家投注可以自由选择买庄还是买闲。

  为了防止赌客采用翻倍投注的缆式穷追法(数学上称费波纳奇数列投注法),百家乐赌台都设定了投注的最低限额和最高限额,譬如500至20万,或3000至50万等等。

  百家乐之所以是九成以上的中国赌客选择的游戏,是因为它把之前的每局输赢结果用软件制作成了图形,显示在电子屏幕上,这就是所谓的“路单”。

  中国人赌钱往往不依赖数学定律,而依赖于自己的“感觉”,这些路单产生各式各样的图形,就成为赌客判断下一局开“庄”还是开“闲”的依据。

  其实说穿了,每一局庄闲的概率都是50%,跟之前的图形没任何关系。但每一个赌百家乐的赌客,都希望接来开出的图形在自己的预计当中,这样才行实现连赢。

  我也是这样。

  路仔跟了我几个月,对我的打法、看牌的习惯都非常熟悉了。

  自从那次在凯旋门用最后20万赢回210万之后,我就基本采用那次的公式套路来下注。这个套路从进攻上来说比较强硬,防守方面又会让筹码始终保留一定的底线。

  基本思路是,只打长路。“大路”、“小路”、“大眼仔”、“曱甴路”,哪个开始长就跟哪个。

  起注采用总筹码的1

  20,像今天台面是30万筹码,那我的第一注就是下1.5万的码;如果第一注赢了,第二注略减到1.2万,这样即便输了第二注,两注加起来还是有3000的赢利;如果第二注也赢了,第三注开始加码,每次加赢利的1

  2,就是1.8万-2.7万-4万-6万这样上去,赢的话就一直推到赌桌的最高上限,直到输了一注就停。

  接着又按照台面的1

  20筹码重新开始第二轮下注;如果第一注的1.5万就输了,那么第二注减半到7500,再输就减半到3800,再输就减半到台面最低注2000,直到赢一注为止;赢一注后,又马上从1.5万开始新的一轮投注。

  这个套路看起来下注不大,其实连赢的时候,进攻力度非常强,碰到好路连赢七八口的时候,台面筹码数量基本就翻番了。

  就像今天也比较顺利,坐在四季赌桌上才打了三局,我已经赢了22万,目前台面筹码有52万。

  正在休息的晚饭时间,华姐和她老公一起过来了。华姐在车上已经知道我目前的战果,因为路仔会不停地给她发送短信直播我的战况,这是每一个职业洗码仔必做的工作之一。

  华姐说想给刚大学毕业的女儿买一台奥迪TT,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车。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澳门的车价如何。吃完了赌场的水蟹粥,我们让路仔先回酒店房间休息。我兴致勃勃地跟着华姐夫妇去车行选车。

  澳门的车行规模都很小,百来平米的铺头,车型往往只有新上市的几款,其它则只能看图片,跟国内的车行没法比。

  不过由于少了一层税,车价很便宜。他们在看奥迪TT,我则在看一台白色的奔驰300CLS。这台奔驰在澳门仅售80几万港币,比深圳便宜好几十。

  华姐走过来问我:“有兴趣买吗?可以找人买一个省澳两地牌,上牌费大概30万左右。”

  我笑笑没有出声。心里在盘算,八十万的车价加上三十万的两地牌,共港币壹佰壹拾万,以后可以开车直接从珠海进出澳门,赌厅开业后,用它接送客户倒是必备的。

  而且过几个月女儿出生后,本来就有计划买多一台车给家里人用。因为计划要买的中粮澜山房子并不在市中心,而且在山脚下,家人出行必须以车代步才方便。

  这个突来的念头让我很动心。现在手上已经赢了二十二万,能否再赢几十万,就把这台奔驰订下来?

  如果今晚能做到,明天老婆和她家人来到澳门,我就能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起了买车的念头后,回到赌桌,我的心情变得有一点兴奋。这种兴奋,又可以解释为有一点紧张。

  虽然我还是按照既定的套路下注,但是碰到趋势较为明显的路(所谓“路”,就是因每局庄闲结果在屏幕上产生的图形,大多数百家乐赌徒都对“路子”深信不疑),我总是有忍不住推一口大注的冲动,我想尽快取得更大的战果。

  晚饭后一直没什么进展,现在台面筹码是48万,等于从车行回来后还输了4万,现在总共是赢18万了。

  屏幕路单显示开了四个闲,一个庄,再开四个闲,一个庄,接着又开了一个闲。这种牌,大多数百家乐的老赌徒都会继续下闲。

  来吧!我下了决心,把一个10万的大筹码和八个1万的筹码全部押在闲上。这是我目前的所有赢利共18万,输了就打和,赢就翻倍。

  开牌了,我的是一张K和一个三边。先从扑克的顶部看看数字的头,头是圆的,不是6就是8,牌不错,只要顶出一点就是8点了。华姐和路仔在旁边叫,顶啊,顶啊!

  中间一点果然顶出来了,我的牌是8点,我们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先让庄家开一张,荷官开出一张5,这下更放心了。开吧,我说。

  “啪”,瘦长脸的男荷官又开出一张4,庄家9点。

  8对9,我输了。

我一言不发,起身上洗手间洗把脸。输牌的时候,我不愿意被旁人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因为无论他们是同情可惜还是幸灾乐祸,所产生的气氛气场都会影响我继续下注的情绪,这是很不利的。

这时候选择离开上洗手间,一来是为了放松一下自己因输钱而产生的紧张情绪,此外就是为了稀释一下因输钱在周围形成的负面气场。

我还是冷静的,但心情还是有些恼怒。本来已有20万的赢利,如果这口中了,估计今晚上那台奔驰车的目标也差不多可以实现。

其实我并非这次非要赢110万不可,如果有50万以上的赢利,那台车的订金我就敢下手了。因为从订车到交货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完全可以慢慢来。

  从洗手间出来,华姐笑嘻嘻地说:“我们先走了,看来我在旁边好像不旺你。你慢慢来,继续赢钱吧!”

  走之前,她交代赌厅公关帮我订多两间房,是给明天我老婆和她家人住的。

  现在局面并不至于太坏,虽然没有了18万,但筹码仅仅是打和而已。所以我只能当自己重新开始了,先抛开那台奔驰的念头,继续按原定的套路下注。

  但是运气开始转向了,一小时下来,输多赢少,晚上10点多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输了10万,台面只剩20万筹码。

  海哥,要不要休息一下?路仔在一旁问?

  他是好意,怕我一输到底。而且已经叫了一份果盘和甜品在一旁的茶几上。我点点头,离开赌桌去旁边吃甜品。

  这时候大鹏来到四季赌厅找我。

  大鹏是我的中学同学,就是我公司的小股东之一,这次过来澳门,他也是作为我们公司的代表之一,和我一起参加赌厅的开业酒会的。

以前我和大鹏一起来过几次澳门,我看出他的性格不适合赌钱。每次刚有小赢的时候,他就开始嘻嘻哈哈和周围人或荷官说笑,举止有些得意轻浮;

一旦输钱的时候,他又表现得过于紧张和抱怨,没有耐性,结果更是很快输完。

  不过好在大鹏输了后表现得很有克制力,每次来澳门输几万后就收手,打道回府。

  大鹏家在广州,是刚从珠海拱北过关赶来的。提前一晚过来,他也是想在百家乐上试试身手,看能不能赢点小钱,喜上加喜。看到我台面有20万的筹码,他便跟我借了5万,和我一起下注。

其实这样做,我是犯了兵家大忌。赌场就是战场,不可轻敌,更不可儿戏。一来我没法按照既定的下注套路来投注了;

二是大鹏在一旁有时看法与我不一致,使我们的下注变得不够坚决;三是我的精神已经不够集中,感到意念没那么强了。

  结果晚上一点多的时候,20万筹码全部输完。那么算上之前输的10万,今晚就已经输了30万。

我不敢在大鹏面前继续跟路仔签码,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澳门赌得这么大。再说,我也不能继续和大鹏在一张台上赌了,必须要想办法赢钱。

因为这可是真金白银的赌博,我们只是小康之人,并不是富豪,几十万在赌桌上绝非儿戏。因此我劝大鹏:“今晚不行,我们俩气场不合,你先回房睡吧!我自己再拿10万出来追一下。”

  总算把大鹏劝回了房间。路仔问,海哥,休息还是怎样?

  “你打电话给华姐,再从账房签50万出来。”我说。

从晚饭后到现在,今晚实在是太失败,究其原因是太乱!突然来的买车念头,大鹏的中途加入,急躁的投注这些内在外在的因素,完全破坏了我的既定策略,造成先赢后输的局面。

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怎能不输!现在大鹏已回房睡觉,奔驰车我也不去想了,要在这个晚上用50万本把刚才输的都赢回来。

但我的心还是很急躁,而且按捺不住。我想在大鹏睡醒之前把输的30万全部赢回来,这样明天好和他一起安心参加赌厅的活动,也好安心接了小萱她们后一起参加酒会。

这个结就一直在我心里疙瘩着,变成各式各样的乱牌跟我捣乱。整个晚上,我手上尽抓一些2点、3点的小牌。

  不到三个小时,这个50万又告输完。

  我怎么了?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这么急躁?输30万并不多,怎么会又搭进50万?以往输了更多的时候,我都比今晚要镇定。

  我的思绪好像很乱,意念始终集中不起来,没法投入到赌局里去。所以那些牌,那些“路”它们不听我的话了。

  输了80万,回到厅里,路仔已经不敢跟我说话了。他默默地坐在一旁喝着咖啡,是在等我的下一步指令。

  “再签50万出来吧。”我对路仔说。

  华姐在家里也知道我这边情况不妙,打电话过来问,睏不睏?要不明天再打?

  没事,我说。

  结果却更残酷,第二个50万,又在四小时内全部输完。

  已经早上九点多了,我很累,情绪沮丧到极点,脑袋乱的像一团浆糊。没办法赌了,只能回酒店房间睡觉。路仔在澳门有宿舍,他打了个车自己回去了。

  回到房,大鹏还没有睡醒,他迷迷糊糊问了一句,怎样?

  “不行,又输了几万。”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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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躺在床上,我浑身无力,脑袋重得像灌了铅,眼皮也累的打不开。

  但是我根本睡不着!不管身体怎样乏累,我的脑袋里就是有嗡嗡嗡的各种杂声,根本静不下来。

也许很多熬夜输钱的赌徒都会有此同样的经历,澳门的赌场内空气都是充了氧的,所以玩家在赌的时候精神会被动地提高到比平时亢奋的状态;

但更重要的是赌钱的刺激使人的脑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加上懊恼沮丧的情绪影响,根本放松不下来。

  假寐了一个小时,实在很难受,我起身翻开酒店房间的小冰箱,找到一支小瓶装的酒。也不管它是什么酒了,我仰头一口就全灌进肚里。我只想尽快放松脑袋,尽快睡觉。

还是不行,无法入睡。我不知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输了130万,但这并不是我赌博史中最惨的一次,我还有大把的赌本可以翻本,除了我自己卡里的钱,还有华姐、阿强他们都会签码给我;而且有前期的赢利支撑,这个数字并不会使我致命。

为什么我精神变得那么紧张?为什么我无法入睡?

从那一天开始,我真的就患上了一输钱就睡不着觉的毛病。每次在澳门只要一输钱,无论在房间里躺多久都无法入睡,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这个毛病是致命的,我再也不能以最佳的精神状态进入赌场,导致我在后面的几个月里迅速输完了全部身家。

  就这样在床上半梦半醒地熬到了下午三点多,我老婆和她的两个姐姐、二姐夫一行也到了澳门,华姐的司机已经把他们接到了四季酒店。

  完全没有睡着觉,又输了钱,我的状态差到极点。但由于平日里锻炼较多,体质不错,所以熬夜后的不适外表他们都看不出来。

  “输了多少?”小萱问我。

  “没事,输了二十几万”,这是我告诉老婆小萱和大鹏的数字。

  四季酒店和威尼斯酒店是相连的。放下行李后,小萱的二姐说久慕威尼斯的盛名,还没有去逛过。于是小萱就带着他们几个过威尼斯酒店玩了。我给了小萱两万港币,因为她也喜欢去开大小的赌台上小玩玩。

  安排好家人一行后,我和大鹏换上西装,去参加赌厅的开业酒会。

  本来投资赌厅是我们的一件大事,我们对开业酒会还是比较期待的。

但现在我眼乏体累,精神还在因紧张而亢奋;而且因为输钱,心里急着想翻本。因此对酒会的交际应酬,完全是敷衍了事。

阿强给我介绍了什么人,喝了几杯酒,也只是在我勉强撑起的笑脸和浆糊一样的脑袋中一掠而过。我心里只想着,要不回去睡觉,要不继续赌钱。

  好不容易捱到了正餐时间,台上开始了几个当红明星的表演。我草草填了点东西进肚子,就示意大鹏,跟阿强打个招呼我们先走。

  晚上9点左右,刚回到四季酒店,大鹏接到他老婆来的电话,说女儿有点发烧,他要马上出关回广州。

  这就是大鹏最大的优点,他有理智,不会嗜赌如命。无论何时,不管是输是赢,他也会因为接到工作或者家事电话后随时离开赌场。所以,他的性格虽然不适合赌钱,但他永远也不会输到不可自拔。

  大鹏走后,我顿时感到精神上的压力卸下来很多,因为我又可以放开手脚,按我的策略来翻本了。

  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回房睡觉,反正也睡不着。于是打电话给华姐,让她通知路仔再拿五十万过来。

  算起来已总共跟华姐拿了180万,但华姐并不担心。她和我一样,都相信我很快能赢回来。因为已经有过好几次这种经历了,输输赢赢,只是增加洗码量而已,以我在赌桌上的定力和技术,最终我一定会赢钱走的。

  但这次真的是撞了邪,牌很差,非常非常差。眼看要出长庄的路,我一押上去,就开出闲;两闲两庄的排列,我一押上去,就会多出一个。

  很快又输了十几万,台面只有35万左右的筹码。

  偏偏这时,小萱又带着她两个姐姐和二姐夫从威尼斯过来了四季赌场。

  小萱的姐姐和姐夫不是第一次跟我来澳门,以前和我一起来过几次,都是吃吃玩玩赢几万块就走。这回他们是第一次看见我赌得这么大,有些惊讶,因此他们坐在一旁观战不敢出声。

  虽然他们在身后尽量隐形,但我心里还是增添了一丝烦躁。赢钱还好说,输钱的时候,每一个赌徒都不希望家人坐在一旁。

  我的心又开始乱了,不敢下注,也不愿意下注。跟大鹏在时的情形一样,既定的套路无法施展。

  等到姐夫他们回房休息的时候,我台面筹码只剩下可怜的十几万。

  小萱是留下来陪着我把最后几个筹码输完的。其实我早已无心恋战了,剩35万的时候就不应该打,应该回房睡觉。如果是上个月,或者上周,我肯定会离场休息。但今天我思维非常不清晰,又睏又不甘心,我已经不是一个冷静的赌徒了。

  小萱以为我总共输了70来万,这个数字当然让她高兴不起来,但她并不担心。她也和华姐一样,对我的赌技很有信心,相信明天我肯定能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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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13年4月26日

  近况,两个男人的无眠一夜

  晚饭后,易军从广州过来了。

  临近五一,易军的日子过得很苦,多家债主上门讨债,他也是走投无路,约好了今晚过来我这一起喝啤酒解闷。

  易军一直是我生意上的搭档,是好哥们,他的欠债,完全是为了救我反而被彻彻底底拖累。半年前,我的财务危机刚爆发的时候,易军为了挽救我的公司,不断从货物上和资金上给我支持,希望能帮我度过难关。没想到,这个黑洞迅速地将他拖垮了。加上去年又被不良工地恶意拖欠了一笔货款,最终,他也背上了接近四百万的债务。

  “现在最开心的,就是能安静下来和老婆一起煮一餐饭吃。”易军说。

  “最难过的,就是觉得对不起家人。”

  我又何尝不是!一年来,多少个夜深人静,多少次惶恐彷徨的时候,想到自己带给家人的痛苦,想到原本幸福安逸的生活,到如今重重压力下老婆、姐姐们眼中语中的绝望,怎一个“愁”字能了得!

  对不起的有很多人,眼前的易军就是首中的一个。但事已至此,我们之间还是能坦然相对,因为说对不起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易军的飞蛾扑火没有把我从火坑中拉出来;我的殊死顽抗也没有让大家的处境有任何好转。今晚用最便宜的金威啤酒,还能让我们在闲聊中彼此找到安慰和鼓励。

  现在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位于郊区,是我与人合租的。躺在客厅沙发上,吹着落地风扇,喝着罐装啤酒,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是两个落魄男人的夜晚。

  “如果我坐了牢,你恐怕连能聊天的人都没有了。”我说。因为欠了太多的债,我们已几乎没有其他朋友了。

  “老天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但是你没把握住。”易军说。

  是的。上帝真的给了我很多次机会。

  就在去年4月的那场赌局,虽然输了180万,但上帝还是让我一夜间赢回来了。可惜我的狂心已生,理智丧失殆尽,竟然不肯收手,直到输了450万才半死不活地回了深圳。

  那一场赌局,也许会是我这辈子最痛心最后悔的经历。

  我时常想,为什么那一场赢回后,我没有抽身就走?以往我总是能做到冷静地带着赢利离场。

  如果当时我走了,是否就不会导致今日的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每一个输光的赌徒也许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有这样的懊悔。

  我姐夫是一个很冷静,条理比较清晰的精算师。他曾对我说,没有用。就算那一场我赢钱走了,只要我以后还继续赌,依然还在这个赌局当中。只要赌,赢了,我就会不断把赌局加大;输了,我就会不停地寻求扳本,最终的结果还是输光。

  我姐夫分析得很透彻,很正确。

  因为我当时赌得太频繁,越赌越大,冷静与理智已经一点一点被贪欲吞噬,心态逐渐扭曲,这是我自己意识不到的。

  所以以前赢多少钱都没有用,赢多少次也没有用。一旦理智被贪欲吞没后,金钱的价值,风险的意识,甚至生活的意义都会被抛在脑后。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只是任赌场宰割的羔羊。到了这个程度,银行行长又怎么样?首富又怎么样?市长又怎么样?这种状态的赌徒上了赌桌,思考能力连一个小学生都不如。

  但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像《黑衣战警3》那样从摩天大楼跳下去就能实现时光倒流,我愿意从楼顶往下跳,我想回到去年4月22日那一天。

  因为如果那场我赢钱走了,仍然能够挽回我一生中最痛心的错误。即便还有今日的身无分文,还有今日的债务重重。

  至少我的女儿不会死。

  ※回到2012年4月22日

  澳门

  我和老婆小萱回到酒店房间休息,小萱问是不是因为家人的到来对我有影响,或者是大肚婆从风水上对赌博不利?

  家人观战当然是会有不利的影响,但输的根本原因还是在我自身。至于风水,女人的想法总是较为单纯天真。因此,对老婆简单安慰几句后,怜爱与愧疚的心理让我更萌生了赶快翻本赢回的念头。

  冲完凉,小萱就过隔壁房间陪她姐姐去了。

  算一算时间,现在是22日的凌晨一点不到。从20日下午到现在,我还没有正正经经睡过一觉。

  但是我不想今晚就这样睡过去,因为输了太多,趁小萱在隔壁房间陪她姐姐睡,我想今晚多少要赢一些回来。

  于是我把手机闹钟调到凌晨四点,我想好好睡三个小时,然后用150万的本把我输掉的180万赢回来。

  钱在脑袋里真的只是一个数字了。

  睡觉前,我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华姐,告诉她想再签多150万。结果她不太愿意,说凌晨时间商铺那里没这么多现金。她其实是有另外的打算,由于已经签了180万,为了降低风险,她想和其他朋友一起合伙继续接我这个“单”,这在后面再详述。

  华姐那边不肯,我于是打电话给阿强。

  “150万?我猜你肯定在外面已经输了不少!”阿强是个行家,他一语就道破天机。但他还是很爽快答应了,因为我还有1000万的股本在即将开业的赌厅里嘛!他告诉我睡醒之后就直接去威尼斯赌场的贵宾厅拿码。

  这下子安排妥当,我放下心里包袱,真的美美地睡了一觉。

  凌晨四点半不到,我来到威尼斯赌场,阿强他们集团在这里有一个六张赌台的中等规模贵宾厅。

  阿强在他住的公寓里睡觉没有过来,但他已向账房交代好了。这里的公关经理也认识我。我拿身份证给账房,签了借据后,顺利地取出了150万港币的筹码。

  刚坐下来头两局较为不顺,也许还是受到之前连续输的影响,自己的信心也不足。两局下来输了接近70万。

  好在第三局开始牌路变得整齐清晰,我抓住机会,三万五万地下注,也用两局赢回了80多万,现在筹码有160万了。

  第五局开始,我的心态彻底放开,又开始采用以前既定的套路下注。牌很好,经常出现长庄或小路长蓝,我连续有两轮都连赢了七八口以上,台面筹码变成300万了!

  我把150万的筹码还给账房,取回了那张借据。现在,台面剩下的150万是赢利的资金,再赢30万,我在四季赌厅输的钱就能全部回本。

  心态极其放松,在碰到一段两庄一闲的路子时候,我开始下10万、20万一注,连中了三注。

  这样台面筹码已经有202万,我不但把四季赌厅输掉的180万赢了回来,还倒赢了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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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的情绪高涨,喜悦与骄傲又充满了我,嘿嘿,不管昨天输了多少,我又一次反败为胜了!这再次证明了我的赌技。我仿佛重新把世界踩在脚底下,我要继续延续这个不败的神话。

  可怜的我!被上帝拯救,却又重新被魔鬼引诱!

  艰难地度过一劫,赢了22万,我还要再继续赌吗?趁荷官换牌休息的时候,我也暗中问了问自己。

  那一刻,其实我正站在一个通往地狱的大坑里。左边,地狱之门已经敞开,乍看一眼,里面似乎富丽堂皇;右边,有一个搭往坑口的梯子,可以让我爬出坑口回到人间。

  那一刻,又恰巧来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阿强打来的。我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一点,是阿强睡醒起床的时间。他看到手机里赌场公关发给他的短信,知道我已经赢了200万。

  “战绩了不起啊!可以停下来了吧?”阿强奉劝我见好就收,毕竟赢200万不是一件小事。刚好下午我们的新赌厅要搞一个拜神上香的仪式,阿强说,大部分参股的股东都会到场。他希望我把筹码兑换了赶过去参加。

  第二个电话是华姐打来的。得知我在威尼斯赌厅找了别人签码,华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快,她和路仔赶过来威尼斯赌厅。

  “昨晚我不是不愿意签码给你,是因为另一个合伙人的现金没拿来,商铺的现金不够。”

  华姐说,现在她的资金够了,问我愿不愿意退了威尼斯的筹码,重新去四季赌场玩,或者兑了现金,就此收手。

  华姐和阿强一样,都是为了我好。虽然我是华姐最优质的客户,但相处久了,我和她之间除了合作利益之外还是存在有感情的,她常给我介绍一些澳门的人际关系,希望在生意上可以帮助我。虽然华姐也担心我这个客人被阿强这样的竞争对手拉走,但作为长辈,她更关心我的输赢和发展,希望我次次赢钱就走,并好好把事业做大。

  奇怪的是我老婆竟然没有来电话,睡醒了也没有来找我。如果小萱来了,当时我一定会走。因为我不会在她们家人面前继续赌下去。

  但小萱睡醒后带她家人直接坐船回深圳了。事后她说,当时手机恰好欠费了(国内手机在澳门的漫游费很贵,100元只够打几个电话),写给我的短信其实并没有发送成功。她没有来找我,也是因为怕影响我输钱,她也不愿意家人再看到我赌桌上的筹码。

  还赌吗?

  上帝确实在拯救我。上帝不会轻易施与惩戒,但他更不会帮一个赌徒赢钱。他只是在一个设定好的时机,给一只迷途的羔羊予以规劝,让我回复理智,让我能冷静下来重新有辨析思考的能力。

  上帝的拯救是不起眼的,仿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一件小事,是整个事件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经过,但如果你跟随了他的指引,却在不经意间避开了暗礁和惊涛骇浪。

  魔鬼的引诱却太明显了。大门洞开,里面富丽堂皇似乎有无数宝藏,让你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

  “再打一会,赢到50万我就走。”我对华姐说。我又起了贪婪之心,我想起那台白色的奔驰。

  我还是选择了走向地狱。

  我的本钱是180万,要赢到50万,只需要把台面的202万筹码打到230万即告成功。

  就是要用202万去赢28万。

  很难吗?对一个运气正旺,年富力强,经验丰富,又有足够财力支撑的赌徒来说?

  我要趁旺,迅速结束战斗!

  所以我看准了一段要开庄的路,就直接把30万的筹码押在庄上!

  输了!

  我又押了一注20万买闲。

  输了!

  我换了一张赌台,忍耐了五分钟,又押了一注50万!

  还是输了!

  撒旦在冷笑,看吧,那傻子在地狱里寻宝!

  那一刻,赌了两天两夜后,已完全被狂妄和贪婪控制的我,终于赌疯了,彻底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赌博戒律。我忘记了辛苦创业的十几年经历;忘记了从小到大一个普通家庭父母的省吃俭用;忘记了兄弟姐妹节俭平淡的生活;忘记了挺着大肚子在家等我消息的老婆;忘记了将为人父的重大责任。

  我已彻底沦为魔鬼手中的玩物!

  华姐摇摇头,筹码不是她签给我的,她无法干涉。但她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先走了。路仔留下来陪我。

  阿强听到消息也匆匆从公寓赶过来,他来到厅里的时候,我手上还剩下60万筹码。

  他把我拉到一边,很严肃地责问:“你怎么能这样下注?”

  “你好自为之,只有台面这些筹码。我要对你的公司负责,不敢再签码给你了!”阿强留下了严厉的警告,很快就离开了威尼斯。

  但我真的很想赢!我银行卡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承诺给妻子女儿美好的未来,我绝不能让它们输出去!

  我不听任何人的劝。路仔不停劝我回去休息,我不听。输钱—倒赢—又输钱,这个过程让我抓狂,让我心理崩溃,心态绝望。我好累!请给我一个机会再赢回来,我一定收手!

  半夜两点,当沮丧和疲惫将我完全击垮的时候,我手上的最后一个筹码也输完了。

  被打回原形,又回到输180万的状态,仿佛梦游了一场。

  “该回去睡了吧?”路仔的语气也又冷又硬,连“海哥”二字也省了。他恨我为什么会如此糟蹋金钱。

  我更恨我自己,厌恶现在这个素不相识的我。

  但我好睏,只想马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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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晚确实是睡着了。因为我已赌竭了全部体力,脑力也消耗完了,甚至连思考、懊悔的力气都没有了。

  睡眠很浅,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每一段梦结束时都被惊醒。但加起来总算是睡着了五、六个小时。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昨天的经历,因为一回想会让我很沮丧。

  今天,华姐和她的新合伙人南海贵会签码给我。我得重振旗鼓,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谈谈南海贵这个人。

  南海贵已经六十多岁,是澳门早期黑社会的一个前辈大佬,年青的时候在澳门地区也算是一号有字头的人物。回归前,在澳门黑帮闹得最凶的那几年,他也被捕入狱,吃了澳门政府十几年的牢饭,几年前才出来。

  南海贵个子不高,头发花白了,但还像年轻的蛊惑仔一样,扎着一个小辫子。坐了十几年苦窑,错过了澳门发展最快的十年,南海贵手头应该是没什么钱。但由于他在澳门帮派内元〤老级的地位和名气,出来后,还是有一帮徒孙辈的二十来岁澳门年轻仔跟着他混。加上早年跟随他的一些手下,现在也有不少发了家,成了某某贵宾厅的厅主。这些人也会在赌场给他一些资金或客源方面的照应。

  华姐在洗码生意上与南海贵合作,是因为毕竟她的主业是旅行社和钱庄生意,对大额的赌资放数收债,她需要和南海贵这样有一点势力的人合作才有安全感。

  澳门几乎所有的黑帮,所谓的社团,没有哪一个不与赌博有关,而且是完全依赖赌业。其中有人从事正规的洗码业务,有人以放高利贷为生。

  既然踏足澳门涉及赌业,我也并不忌讳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活在这世代,只要能广开财路,没有人会不乐意多结交几个朋友。谁会去计较牢狱出身呢?就算某人现在是道貌岸然的处长局长,甚至市长部长,你巴结过去,又能保证他明年不会因“裸〤照门”或“运动会门”成为阶下囚吗?再说,我的事业正蒸蒸日上,在深圳也算是一个有才识有财力的青年老板。我难道会因为赌钱得罪黑社会被人追杀吗?绝对不会。

  但是,正因为华姐找了新的合伙人,分担了风险,他们才敢放手签更多的码给我;而我的赌局,就这样不受约束地被我们成倍放大了。

  现在的赌局规模,远远超出了我的财力承受范围。

  23日这一天,在四季赌厅,我又向华姐他们签了170万,加上之前的180,目前共签了350万。

  而这一天开始,我无法再专注地在赌桌上博杀了。因为我的朋友们已经开始担心,我身边的信任危机初现端倪。

  首先是老婆小萱一早发来短信:“怎么样了?老公”。

  我不想让她太担心,于是回复:“赢回二十万,要慢慢来,争取明天回来。”

  接着是大鹏打电话过来:“海洋,赢回没有?”

  我含含糊糊地说,还是输一点,不过好些了。

  其实大鹏这个电话只是一个试探,他回到广州后,感觉我的赌局太大,超出了他意料之外,就把情况告诉了另外两个股东。

  于是另外两个同学又轮流打电话过来,说:“海洋,注意风险,我们还是要以经营赌厅为主。小小玩玩便可,输一点回来没关系。”

  事实上哪止输了一点!我在心浮气躁中,又多输了100万!

  我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很危险。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而且发展事态很不妙!阿强知道我赌得很大,虽然我知道阿强不会轻易把数字透露出去,但大鹏他们却是逐渐开始担心了。我必须要止住颓势,尽量赢回来,实在不行,输几十万也得走了!

  大鹏他们的短信不断。开始我还会复个信息敷衍一下,但到傍晚的时候,因为输得太多,我想摒绝外部的干扰,就索性关机了!就当手机没电吧!

  没料到晚饭后,阿强派了手下一个男公关过来四季赌场找我。

  那男孩是番禺仔,在赌厅见过我很多次。他递来手机,说:“海哥,强哥想和你通个电话。”

  “海洋,我回到了广州,现在正和大鹏他们在一起吃饭。”阿强在电话里说,“你的手机关了机,兄弟们都很担心你。不要赌了。我知道你肯定输了不少,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栽在澳门的赌桌上。”

  “我这么多客人,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阿强说。

  我知道瞒不过他。何况他派人来赌厅找我,就说明大鹏他们已经感到事态严重。但这次的窟窿太大,已经输280万,如果就这样回去,拿什么钱来补现金的亏空?虽然钱都是我自己的,但这个数字对怀孕的老婆小萱,对大鹏他们都无法交代。而且涉及到以后赌厅的运营,就更让股东们不放心了。

  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说:“放心吧,输了不多,我现在手上还有二十万,明天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回来。”

  不管阿强信不信,至少我要安定一下几位同学的人心。

  剩下60万筹码的时候,我又让华姐他们拿了100万过来。华姐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追加了。

  现在总共是签了450万,而我的台面筹码有160万。

  要赢回来难度很大,何况时间也已被限定好了,明天必须回去。不管输赢,我不可弃我的江山美人于不顾。

  所以只能尽量多追些回来,能打平是最好的结局。

  为了防止阿强继续派人过来找我,我决定离开四季酒店,换一个赌厅,安安静静的打一个晚上。

  华姐带我来到位于金沙赌场对面的华都酒店赌场,我们包了一个房间,这样就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了。

  只是败局已定(那时当然不这样认为)。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个因素能掌握在我手里。

  我坐在赌桌上,心里有很重的犯罪感,从昨天赢回又再次输光后,这种犯罪感就已经植入了我的心里。

  何况我的股东、伙伴们正在外面为我担心,人心惶惶。

  已输掉的290万更是一块千斤巨石。我已经输了一套深圳的房子;输了我老爸老妈一辈子没有见过的巨款;输了我艰辛创业的小公司一年的利润。

  还能静下心来赌吗?

  所以越急着赢,越赢不到。

  华姐和她的朋友珍小姐、南海贵和他的女儿、路仔、这么一群人在我身后观战。他们为我打气,同时也一样紧张。赢钱就能财货两清,洗码人当然不希望客人留下一个几百万的欠条才打道回府。

  应当说,老天在任何时候都是仁慈的。即便是面对这样一个心态已开始扭曲的赌徒,他还是给了我补救的机会。有一段时间,一度让我台面的筹码打回到350万。

  这个数字是损失最小,是在我可承受范围内,最后一次起身离场的机会。

  是我的世界能大局维稳的最后机会。

  但是我没有走。

  于是台面筹码又开始减少。

  等到晚上十一点,大鹏和小萱找不到我,纷纷打电话给华姐和路仔的时候,我的心理终于彻底崩溃。

  输完了。

  华姐和南海贵他们已经提早走了。在我台面还剩100万筹码的时候,他们提前离开,就是怕看到我输完后大家面对面尴尬的情景。

  只留下我和路仔。

  洗手间里,一个穿土黄色西装的秃头男人笑嘻嘻地问:“运气不好啊?下次再来吧!”

  我知道他是这个赌厅的老板,湖南人。华姐跟我说过。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的人是路仔,他年龄比我小几岁,但吃过不少苦。这两天与我一同经历这场荒唐又让人痛心的罪孽之旅,让他忍不住不停的责备和埋怨我。

  有人想死,心如槁木。

  那个人是我。

  450万港币!海洋,你这个扑街,去死吧!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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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早上十点,澳门四季酒店。

  老婆在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话语:“老公,是不是输了很多,告诉我不要紧。”

“是,输了一百二十几万。”我的声音很低很丧气,事实上这是我伪装的。我的心在发抖,但我努力让语气显得平缓。

  因为我岂止是丧气,我内疚悔恨得想死!只恨昨晚的士在经过跨海大桥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勇气推开车门跳下去!

  但是我必须对小萱撒谎,因为她有身孕。我们即将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我决不能这个时候给她太大的打击。一百来万会让她有些难受,但这个数字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小萱知道我们之前的赢利是多少,我们还输得起。同时,我亦不能骗她说我没输钱。告诉她输了这个数字,回到深圳后,我才有理由动用现金储备来还给华姐他们。

  果然,小萱仅是沉默了几秒,就在电话那头柔声说:“回来吧,输了就算了。回来陪我去医院做产检。”

  对大鹏他们同样也是如此,我一早睡醒,就在四季酒店的房间里给大鹏发了短信:“对不起,输了百来万,我一会坐船回深圳。”

  大鹏回复:“好吧,大家说明天过深圳开个会。好好休息。”

  睡了一晚,我的脑袋可以有一点力气思考了。输已成事实,但局面必须补救。等回到深圳,我必须要咬死120万这个数字。因为这个数字是针而不是刀,让人痛而不伤,不会让股东们过于生气;不会影响我们公司正在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而且在这个年龄,以我们的实力,120万港币这个程度的错误是可以原谅,可以改正的。也不会影响大家对我经营赌厅的担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输了百把万,就偷偷把1000万股本拿出台面来一次输掉。

  华姐和南海贵上来房间后,我也是向他们提出了这个方案:回到深圳后先转账还120万,剩下的330万在两个月之内还清。而且如果小萱或我的同学们向华姐问起,华姐也要配合我这个说法。

  南海贵听了马上就犯急,他原以为我今天会从澳门的1000万投资中提出450万还清帐才走。

  “那怎么可能,这样做股东会散伙,会搞垮我的公司。”我说。

  于是他要求派个人跟我回家,要看清我家住在哪里。

  他这是想用那套大耳隆收债的模式来对待我。我听了也很恼怒!毫不客气地顶他:“贵哥,我老婆是大肚婆,受不起惊吓。我不会带你们上我家。如果你想跟着去深圳收钱,以后就不要做我的生意!”

  “算了算了,贵哥,阿海的实力你尽管放心,再说他今年赢了十几场。”华姐看我们越闹越僵,赶快出来打圆场。

  还款方案就这么商定,华姐陪我草草吃了个午饭后,开车送我到港澳码头。

  其实这三日的赌博,据我估算洗码至少有1.5亿以上,他们出资450万,三天就已赚取了160万的码粮。至于四季酒店房费和招待费加起来不过是两三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高的投资回报率,就算分两个月还债,他们也不冤了!

  何况,对于赌场来说,我是一个黄金客户,还有别的贵宾厅愿意签码给我。

  临走前,我想起农行卡里还有40来万人民币,就先刷出来还了他们50万港币。

  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的脑力还没有恢复,只能等回到深圳再说。

  我有一个优点,是我们的老祖宗阿Q遗传下来的,就是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总能迅速恢复,我的自愈能力很强。

  而且大学毕业后,在商界、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一类人,多少是具备一些逆境求生能力的,不会轻易被挫折击垮。

  坐上中午离开澳门的船,我躺在二楼贵宾舱的沙发上,思路已逐步变得清晰。

  输了450万,又有什么可怕?我的目标不是今年要赚一千万吗?这只是一次试飞前的考验而已。

  还120万港币,现金不过只流失了100万人民币,剩余欠华姐他们的钱,我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分多次赢回来,暗度陈仓,把窟窿无声无息地补上,不就得了?

  股东们又怎么会责怪我呢?我的公司业务,又怎么会受到丝毫影响呢?

  中粮澜山的房子,推迟两个月去买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两个月房价会飞天不成?

  至于那台白色奔驰,罪魁祸首,不要也罢!

  这样一分析,虽不足以让我从沉重的心情中解脱出来,但我已恢复理智和信心。我不想死了!

  不要着急,回家休整,来日方长!

  我这样安慰颓丧的自己。

  下午回到深圳,先陪小萱去宝安妇幼医院做了产检,BB情况很好。于是我们顺路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家做饭。

  每次离家数日之后,一回到家,我就喜欢下厨做饭。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粤北的“酸笋炒鸭”。因为厨房是一个充满爱的地方,亲手做一餐饭可以给家人很多关爱,又能让我暂时忘掉外面世界的烦恼。

  家真的是能快速治愈心里伤痛的地方。我第一次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昨晚我还以为自己是根本无法承受的,也许痛苦一个月都恢复不了。但一回到家,我才真真切切感到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

  这夜与小萱相拥而眠,抚摸着肚子里的BB,她治愈了我的全部伤痛。

  我们给女儿起了名字,叫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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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早上十点,我们在公司开股东大会。

  简单介绍一下我的公司:

  我的公司规模很小,人也少。业务员,财务和我在内,只有6个人。办公室也很小,五十平米,还是租来的。两年前我就有买写字楼的想法,但由于深圳的房价涨得太凶,加上国家对房价的政策半真半假,一直阴阳不定,买写字楼的提议遭到了其他几个股东的反对,所以搬家计划一直搁浅。

  今年大家倒是一致同意买了。因为公司生意越做越大,门面到了必须要升级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是,澳门赌厅项目一旦开始盈利,现金回笼,马上在附近买一层写字楼。

  公司虽小,但我们的生意却做得不小,实力不会被业内同行小觑。公司账上的流动资金很大,有3000多万的流动资金。每年公司的贸易额都在两亿以上,因此,这些资金在公司账面上流动的很快,时常让我感到资金紧张。

  这3000来万流动资金虽然没有银行负债,但也并非全部是我们的。其中2000来万是我们几个股东的自有资金,我又占了大股。剩余1000多万资金,是我们分头向亲朋好友临时借的。这部分借款,后来被我挪用,一步步酿成大错。

  为什么要从外面借款1000万?是因为当时我们公司接了一个很大的出口订单,是向斯里兰卡出口一批钢材,供给世界银行在斯里兰卡的扶贫基建项目。这个合同要执行两年,足以让我们公司两年内衣食无忧。因此当时向一些亲朋好友筹资了1000多万,月付两分息,让亲友也能从中受益。

  除了生意不错外,公司还取得了很多资质。比方说,除了一般进出口贸易公司该有的资质外,由于我们的外汇结算量大,纳税多,公司取得了往返港澳商务签注资质。就是公司可以给下属人员办理香港和澳门的商务签注,自由往返于香港和澳门。

  这对经常去澳门的人来说,是极大的便利。因为国内大部分省份对中国居民去澳门是有限制的,通行证每次签证只能去一次,而且两个月才能签一次。而我手持商务签证,可以和澳门居民一样从自助通关的通道自由进出,也可以自己开车从珠海进出澳门。

  公司开会的股东到齐了,总共有5人,全部是我的高中同学,都是一起嘻嘻哈哈玩到大的发小。

  这5个人是:我、大鹏、季军、光明、扬帆。

  大鹏和季军是在公司里任职的,是公司的6个人中一员,大鹏负责广州地区业务,同时监督财务。光明和扬帆则不参与公司的管理,他们在广州有自己的公司,是纯粹的投资股东。

  这个会议,主要是讨论以后赌厅的经营方案。但在此之前,大家更关心的是我这三天的赌博情况。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总共输了多少?”这是他们一致要求我解释的。

  而我则是有备而来。

  这就是体内原罪被释放之后的做的第二步:欺骗。(第一步是贪婪,已经做了)

  总共输了120万港币,这是我一口咬死的。至于关机不接电话,赌了三天才回,是因为输了钱觉得无颜面对老婆和大家,所以当时不理智,一门心思只想赢回来。这确实也是实情。

  “那输了这么多钱,你自己怎么想?”大鹏问。

  我说,这次我认栽了,不会不服气。好在老婆谅解了,负面影响不会太大。

  此外,要从公司账户里提70万现金出来,用于还给华姐。这笔钱,本来就是在公司股本以外,我私人借给公司的钱。因此我提出后,很快也取得了大家的同意。

  我知道很多话他们想讲又不好意思开口,沉默了一分钟,大家围着茶几,借功夫茶来掩饰尴尬。最后,还是不参与公司经营的光明作为代表说了出来:

  “海洋,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来之前,我们几个还在商量有些话该不该说出来,因为怕说出来后影响了感情,不值得。我们想以你的聪明和能力,做事自然会有分寸,兄弟们也一直完全信任你。”

  “但我怕这些话不说,我们就没有尽到做兄弟的义务。加上你在澳门认识那么多人,就算你自己不想赌,别人也会怂恿你赌。澳门人都是靠赌维生,谁不想从大陆客身上捞钱?”

  “在澳门赌赌小钱,几万块的输赢,我们都不会制止你,也没有理由反对你。因为大家平时自己人打麻将,世界杯赌赌·球,一晚也是几万上下的输赢。但如果你一赌就上百万,三天不见人影,我们就受不了了。像这一次,真的是把大家都吓怕了。说实话,公司生意这么好,大家都很感谢你。但如果发生第二次,我们就只好退股了。”

  讨论完我的个人事情,气氛才变得轻松下来。二十几年的交情,我们彼此对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可以说知根知底。因此,他们对我的承诺都还是相信的。但谁也想不到,赌博已让一个人的性情悄悄发生了变化。

  赌厅的经营上,我是有一套比较详细的方案的。对拓展客源方面,我也很有信心。但发展客源就意味着要签码出去,有资金放贷的风险。基于我们刚刚试水这个行业,最后还是讨论出一个较为稳妥的经营计划。

  在风险控制上,股东会议制定了几条约束:

  赌厅开业头三个月暂不放贷,只拉自己带钱的赌客过去开户,送房间付码粮,只赚码粮差价;

  股东自己带客人去签码,权限是20万,超过20万的签码,必须至少经三个股东同意。

  赌厅试运营的止损位是股本的40%,如果亏损超过400万港币,就立刻从赌厅退股。

  午饭之前,会议结束。大家兴致都很高,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我暂时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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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重整旗鼓

  “耶稣就直起腰来对她说:“妇人,那些人到哪里去了?他们没有定你的罪吗?”

  她说:“先生,没有。”

  耶稣说:“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圣经-约翰福音8:1~11》

  2012年4月27日,位于金沙城中心的赌厅正式开业了。

  度人赌博绝对是一个罪过。

  广东有句俚语:“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意思是教朋友打儿子可以,千万不可教唆朋友离婚。其实后面应当加多一句:“忌教人赌博。”

  特别是教唆不赌的人去赌,蛊惑身边从未到过澳门的朋友去我们厅里赌钱,这种事绝对不能做。这是我们几个一致认同的。

  因为十赌九输。人家本来是过着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如果因为你的引路踏入澳门,等他输到倾家荡产了,追溯祸起的源头,他和他的家人肯定会恨死你。

  而邀请赌徒去赌又不一样,因为他本来就在赌,赌多大、输多少都是他心甘情愿。就算他不在你这里赌,在别的地方他也一样会赌,一样会输完。

  何况我们提供免费房间和饮食,码粮的点数也可能比外面更高些。这些优惠对他来说只有利而无害。如果他真的有一天输完了,扪心自问,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这就是一个洗码经纪人或赌厅老板的心理。

  所以一个有良知有底线的赌厅经理,不会逐个打电话给他身边的朋友,说:“某某兄,过来澳门玩玩吧,我签码给你!”

  当然他也有开发客源的任务。这时候,一个聪明的经纪人往往会采用婉转的手段。比方说他会在一个同学会或老乡会或者在一餐饭局中,仿佛不经意地谈起自己,于是介绍他在澳门工作,说:“如果你们哪天去澳门旅游,车辆和酒店就由我来帮你们安排一下吧!”,然后递上名片。

  事实上,在你抵达澳门之前,他早已把你的家底摸了个清楚。

  我有很多赌友,大都是在澳门结识的。

  以下介绍几位:

  第一位:巩姐。河北人,是河北某某市一家国有银行分行的副行长。挪用公款赌博后来也出事了,家里物业财产全部被查封,包括她名下河北的房子和深圳的房子,宝马和法拉利跑车,还有老公的两家工厂。

  巩姐也是华姐的客户,不过我并非是通过华姐认识她的。华姐有次偷偷告诉我:巩姐输了起码有两个亿,输到最后还欠华姐三百万左右还不起。不过华姐帮她洗码差不多有两年,赚了远远不止三百万这个数。

  巩姐一家人都赌。她、她老公、她儿子,经常一家人各自拿着一堆筹码分头搏杀。其中以巩姐赌得最大,兴起来的时候一口可以推五十万一百万;她儿子豪爽不亚于她,也经常五十万一口推;最理性的是她老公,下注比较小,经常赢点小钱就收手。可惜她老公赢点小钱于事无补,因为俩母子经常把筹码输光才离场。

  巩姐刚出事的时候,华姐还没得到消息。因为连续一周联系不上巩姐,于是华姐就派路仔上河北去看看怎么回事。

  路仔飞到了河北某某市,找到那家银行门口,对保安说:“找巩行长。”

  那保安很警觉,马上通知了银行的保安处处长。

  过一会保安处处长过来了,问路仔:“巩行长现在不方便,你是哪里的?”

  路仔傻乎乎地说:“我是从澳门过来的。”

  “哦,那你等一下。”

  于是路仔被安排在一楼的一个会客室里等。

  过了十几分钟,门口警笛大作,保安处长和两个保安一起冲上来,把路仔按到在地上。接着两个警察进来,给他戴上手铐带回公安局。

  路仔后来说,带回公安局后他被打得半死,好几次躲在审讯室的桌子底下求饶,又被揪出来继续打。还好,关了两天后,华姐找到人把他保了出来。

  其实巩姐人很好,没什么坏心眼,还很乐意帮人。我猜想她在任职行长的这些年,一定扶持了不少朋友的事业。如果不是因为赌博,我相信她在当地的人缘一定很广,这也许就是她很快把事情摆平重获自由的原因。不过虽然获得自由,钱却所剩无几了。我就是在她出来后才在澳门结识她的。

  巩姐的儿子从美国留学回来,二十来岁,留学期间频频光顾拉斯维加斯,在赌场也是有故事的人物。在巩姐家底输完后,他儿子还是会来澳门赌博。有次他和一个同在美国读书的同学一起来,那同学是重庆的富二代。重庆同学出面在赌厅签了200万的码,两人一人100万分开赌,结果输完。

  哪知回到重庆后第二天,同学驾车出车祸不幸撞死。于是原本该巩姐儿子负担的这100万赌债,也随着富二代同学带入地下不了了之。

  巩姐在我们厅里玩过两三次,赌得并不大,都是几万的赌本,她想跟我签码,但我不肯。

  巩姐最后一次跟我联系,是打电话向我借钱。

  “海洋,能不能借我一万块?”巩姐说要搬家,换一个地方住。

  只是当时我也已经输得四面楚歌了,没办法借给她。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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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二位:李大姐。内蒙人,是阿强的客户。我在澳门见识过不少有钱的富人,虽然不清楚李大姐的身家到底有多少,但她绝对是我认识的赌客当中,出手最豪爽大方的一个。

  第一次认识李大姐,是三年前在阿强公司的赌厅里。

  那时阿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关经理,我也初涉赌场,赌的不大。自己带了三万港币去他们厅里打百家乐,阿强坐在一旁给我当参谋。

  过了一会,四十五六岁,显得很富态的李大姐坐过来我们这张台。她手上的筹码不多,只有七、八万左右。

  阿强跟她还不是太熟,打了个招呼,转身吩咐公关送一个果盘。

  “哎,二百万就只剩七万多了!今天好黑呦!”李大姐很爽朗的性格,坐下来就叹气。

  她喜欢买对子。我发现大部分赌百家乐的女人都喜欢买对子,也许是因为对子是1:11的赔率。押200元买对子,如果庄或闲的头两张牌出现了对子,玩家就可以赢2400。这符合女人喜欢贪小便宜的天性。

  不过李大姐不会押200元这种小注,她等了几口,看准了,就下了两万,庄对、闲对各押了一万的筹码。

  中了!闲开两个J,李大姐赢回12万筹码。

  隔了几把,她又下了三万,买庄对、闲对各一万五筹码。

  我押了三千买闲,荷官把牌推到我面前给我开牌,开出来是一对4

  就是这么巧,又中了!李大姐赢回18万的筹码。

  荷官把赔出的筹码推给李大姐,她抽出两个一万的筹码,扔给我和阿强各一个。

  “来,同喜!”她说。

  毫无预兆,何况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竟然以万元相赠。我和阿强都先愣了一下,继而惊喜。

  “谢谢大姐,今晚肯定赢几百万走。”阿强喜笑眉开地恭维。

  那十几分钟李大姐真的很旺,赢多输少,而且又中了几次对子,筹码接近100万。

  赌厅搞卫生的阿姨过来加茶,她打赏了一千块。

  几个女公关闻讯围过来,左一声“李姐”又一声“李姐”地恭维,于是她给每人打赏了两千。

  阿强自告奋勇,帮她开了一把牌,赢了。

  于是她又给我和阿强各丢过来一万。

  这样一算,我只是三万的本钱,自己投注赢了六千,但是李大姐打赏了两万,相当于我总共赢了两万六。

  所以我就决定不打了,跟李姐道了谢,让阿强帮我兑筹码。

  我回到房间在床上数钱。阿强则继续在李大姐一旁加油打气,不过后来听说运气转向,李大姐还是输完了。

  以后在澳门,还经常见到李大姐。我们很愿意和李大姐一张台赌钱,任何人都愿意陪她赌钱。

  因为李大姐每当手风不顺的时候,就会邀身边人帮她开牌。

  这时候如果你帮她看赢了,她一定有打赏;如果看输了,她也仅是失望而已,不会迁怒于你。

  李大姐赌百家乐总是大起大落,波澜壮阔,她的打法泼悍,下注凶猛。筹码经常是从500万到15万又到500万,甚至1000万到70万又到700万这样大幅波动,只有极少数赌客能承受这种刺激,更别说她是一个女人。

  她总体当然是输钱的。以后在澳门慢慢碰面也少了。

  听说她输的最多的时候,把十几个商铺抵出去了。

  第三位:小陈夫妇,浙江乐清人。小陈夫妇两夫妻都姓陈,老婆是小陈,三十岁出头左右,脸圆圆略为丰满;老公是老陈,四十一二岁,个子瘦瘦高高。

  我最早是在凯旋门赌场认识了小陈夫妇。那时他们已经输到心慌意乱,跌入负能量区,筹码怎么也打起不来。

  我总结出:大多数赌徒的赌博生涯中,输与赢之间往往有一个分水岭,这个位置大概是他身家的一半左右。

  一个人刚开始赌的时候,兴致很高,没有任何害怕心理,这时候往往很容易赢钱。就算输了一部分,他也可以加大赌本,在后面分几次把钱赢回来。

  但如果他继续输,一旦超过一半身家,这时候的赌徒,如果不收手的话,那基本没得救,剩余一半很快就会输完。

  因为这时他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打乱,而且心态扭曲。下注的时候他会患得患失,输钱的时候会害怕;而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多赌本了,只能越赌越小,每次赌的时间越来越长,寄希望于老天给他一个好运气。

  只可惜久赌必输,这是游戏的数学公式已经设定好的。所以最终他不但没救回前面那一半身家,还输完了后面那一半。

  我很少见过患得患失的赌客能赢回来。反而经常见一些不顾一切,只求速死的赌客能奇迹般回本。

  最典型的就是前面提到的李大姐。每次输剩几万十几万的时候,她总是想不也想就“晒冷”全押,好几次,又这样凭几万筹码打回几百万。

  小陈夫妇在浙江做小本生意。他们在电子城开了一间商铺,批发电脑耗材。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们说已经输了一百多万了,没办法只好把商铺转租给别人,筹了几十万赌本专心赌博,想分多次把钱赢回来。

  但俩夫妇经常下注的时候意见又不统一,所以更难赢钱。

  “这把应该买庄,跟着大眼仔走,庄连闲不连。”

  “不对,我觉得应该买闲,你看珠仔路全部是闲。”

  “珠仔路斜着上去也是买庄啊!”

  “有正路当然看正路,不能看斜路。”

  “小路也是买庄,小路红多兰少。”

  “要不看一把,这把别买了。”

  几乎每次投注前,我都会听到他们夫妻俩这样的争论。

  后来他们一致决定跟着我买,因为我很旺。

  那次他们跟着我打,赢了五六万,很高兴,于是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后来迫于生活压力,老陈在外面找了工作,小陈就独自过来澳门。

  我和小陈之间还发生了一些故事,在后面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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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四位:湛江卢。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广东湛江人,姓卢,因此手机里就一直保存他为“湛江卢”。

我被湛江卢害得好惨!话是这么说,到头来也只能怪自己。因为自己是个成年人,一步步走过来,都是自己选择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些什么人,由此在你的人生轨迹中引发了什么事情,真的是命数。

  有些人是贵人,遇上了两人会很投缘,他会帮助你,给你带来事业发展的机会,一次甚至几次。

  有些人是灾星,也许他无心害你,但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碰上他确实你会倒霉。

  湛江卢就是我的灾星。

  我还在连赢十几场的时候认识了他。那时我在凯旋门连赢数场,势头很旺,几个赌厅的熟客都对我很关注。

  中场休息,在赌厅吃饭的时候,湛江卢走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老兄,你打的很好啊!大注总是赢!”

  他问:“下次我带五十万本,你能不能带着我打?”

  有天我们约了在外面吃饭,他说,这两年前前后后,已经输了近千万,穷途末路了。

  认识他以后,其实我很少给他电话。因为赌徒心理,我觉得他太背太黑,不想惹上霉气。

  不过他总是给我电话,每次都是输钱。然后他又在筹钱,赌不赢,又想找人赌台底。他一直在四处举债,绞尽脑汁想翻本,但尽是干一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所谓赌台底,是一些赌客与做庄的赌庄私下约定,放大台面赌注,输赢交收并不通过赌场。其实这在澳门是违法的,每天都有澳门司警在赌场查这类活动。

  由于澳门的赌博法律对最高投注有限制,百家乐赌台最高投注单注不能超过150万,也有几个赌场最高投注是200万。

  对于一些已经输了几千万或者几亿的超级豪客来说,这个限制,就会导致他无法一场翻本。

  因为已输了一个亿,如果豪客再拿一个亿赌资出来,想翻本。但每把最高投注只有200万,你怎么追?要赢50口才能赢回来。

  但如果一把能下注2000万,只需要赢5口就能翻身。

  所以就需要赌台底的庄家来托底。这些台底庄家跟赌客约定好,台面筹码的输赢,大家在私下另外加数倍做场外结算,比如台面输赢100万,是和赌场公开结算的;但私底下,赌客还要和赌庄按约定好的倍数结算。“一拖一”就是赔多100万。具体比例自由约定,有“一拖一”,“一拖二”,甚至“一拖十”的。

  我见过别人打“一拖十”的赌局。一个阳江的豪客,个子小小的。他后面至少站着十个人围观。不用说,除了他的几个马仔外,剩下几个就是联手做这场赌局的台底庄了。

  阳江客一把投注150万,加上台底数,实际上他下注是1650万,每一把开牌,身后都有几个人冒汗脚软。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些赌客赌得并不大,比如台面投注限额是30万,赌客也有可能会要求加赌台底。这是因为在投注限红比例上,赌小台要比赌大台有利。比方80万的投注限红,要求起注是2万;但30万的投注限红,起注只是3000。相较之下,是不是小台的投注空间更大些?而且在码粮结算上,台底庄会承诺返还更高的点数,例如一般码粮比例是1.1%,但赌台底的时候码粮可以高达1.5%以上。这是因为百家乐庄赢要抽5%的水,这部分本来由赌场和澳门政府占的便宜,现在都被台底庄家获取了。

  后期由于我急于翻本,最终还是上了湛江卢的贼船,而且搭沉了。他拉了一个客人过来我的赌厅,和我一起做客人的“台底台面”,结果客人碰到天路,连赢二十口,我们惨败,尸骨无存。

  第五位:智深。是我的中学同学,跟大鹏光明他们一样,我们从小是同班同学,不过他不是我公司的股东。智深有自己的铝材加工厂,事业做得很成功,在我的级数之上。

  在澳门贵宾厅里赌钱的内地客人,大多数都是博身家性命,能做到“小赌怡情”的不多,智深是我认识唯一的一个。

  智深在澳门的赌博史有五年以上,每次去澳门带几万的赌本,很少超过十万。赢几万,输几万他都会走。而且每次下注,他都是一千、两千、三千这种水平;下注的次数又少,大部分时间在做技术分析,自娱自乐。所以五年下来,他大概输了三四十万,对他而言毫毛无伤,相当于来澳门旅游的费用。

  有段时间我们在英皇赌场的中场玩,智深说:“以前看到厅里别人一下注就是十万几十万,心想中国怎么这么多有钱人,到底他们有多少钱?后来熟悉了,通过一起聊天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也没多少钱,都是输穷了在搏命的。”

  “你看这个厅里,筹码最少的是我,下注最小的也是我,但是其实他们没几个比我有钱。”

  智深说这些不是在夸耀自己,因为他用于理财的投资就有一两千万。他是看我赌注越来越大,赌本已经开始上十万了,就开始劝我要谨慎。

  “你这样赌很危险。”智深说,“澳门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会掉进去。我赌了五年,从来没有听说哪个老赌徒是赢钱的。贵宾厅里,面孔越熟悉的,输的越多。”

  他这话华姐也说过。华姐说:她的客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以赢钱收手的,全部输钱。

  阿强的客人更多。但是阿强也说过:客人当中有没有最终赢钱的?没有,个个都输。

  可惜,我没有听智深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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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补天计划,第一场反击战

  赌厅头三个月不签码,因此我在经营方面暂时没有什么压力。整个五一假期,我没有过去澳门,乖乖呆在家里陪小萱张罗雨辰未来的BB用品。

不主动去张罗赌厅的生意,一方面我也是想测试一下:如果我们完全不作为,赌厅每月的赢利分红能有多少?因为赌厅账房里的财务每天都会通过手机短信向我们发送赌厅的输赢情况。

  行内的术语不说“输”和“赢”两个字。赢就是“上水”,输用“下水”,洗码粮用“洗”或者“转”,赌客添加筹码称“加彩”等等。

  每天发过来的报表短信,“上350”就是指赌厅当天赢了350万;“下200”就是赌厅今天输了200万。我们则根据公司在赌厅占股的比例去估算属于我们的盈利。

  结果五一期间,我们什么事也没做,赌厅还是大大盈利了。一方面因为是五一假期,本来就是澳门赚钱的黄金周;二是刚开业,阿强集团在推广方面力度很大,拉了很多熟客来捧场。

  算起来五一期间,属于我们公司的赢利分红就应该有28万港币,短短两周,这个数字让我和大鹏光明他们都深为满意。

  休整了十天,现在,该考虑考虑我自己的翻本计划了。因为我在外面还有一个330万的窟窿要填平。我在日志本上写下:“补天计划”。

  虽然窟窿是330万,要赢回的目标还是要按照450万来定,因为输的是这个数字。

  还债时间有两个月,我希望分十场赢回来。至于十场要耗费多少时间,会不会超过两个月?我想以我和华姐的交情,就算三个月她也应该不会介意。每场平均要赢回45万,我把它定为50万这样一个比较积极的数字。

  赢50万难度有一点大,因为之前十几场平均下来,我只是每场赢了40万左右。这就意味着我必须把投注额在以前的基础上扩大20%。

  那本钱呢?本钱也应当相应扩大,平均每一场赌本至少要有200万。但基于上次的教训,200万不能一次拿上台面。一次只能拿出100万,留100万做预备队。

  资金何来呢?当然不能再从公司拿钱了。公是公,私是私。再说上次会议后,我为了避嫌,就主动把公司账户的网银U盾交给了大鹏,现在,资金的调拨都是由他来安排。我可以动用自己的信用卡额度。因为我的农行卡和工行卡都各有30万人民币的透支额度,加上中行、招行、民生各10万,算起来有90万人民币的总额度,刷出100万港币没什么问题。另外100万,可以继续找华姐或者阿强签码。虽然欠华姐钱,但跟华姐说说,她不会不签。因为如果她不肯签,阿强会签。

  最终执行方案确定了:先找华姐签码100万,如果目标顺利完成就撤退;如果输了,就自己去外面刷100万来追。每次赢到50万零一毛就坚决走,什么狗屁奔驰,什么中粮澜山,等我完成这轮补天计划后再回头收拾它们。

  这段时间公司的出口生意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行。五一过后,要安排一批货物前往斯里兰卡。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对操作都已驾轻就熟,不需太操心。我联络好了码头仓储和海运,向季军交代好装货的细节,委托好熟悉的报关行后,只身来到了澳门。

  在四季酒店的大堂,我和华姐夫妇碰了头。

  华姐说要签100万的话,她得和南海贵商量一下。南海贵就在十米外,正跟几个人聊天。上次我跟他言语起冲突后,为了避免尴尬,先让华姐单独来了解一下我的意图。

  过了一会,华姐回来坐在沙发上,说:“我们的意思,是给你50万。因为你还欠着钱,现在一过来就签这么多不太合适。”华姐说,而且担心我因上次输了太多,会心急,筹码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就是每次来可以再签50万,但这段时间你不能去别的赌厅签码。”她说。

  这与我来之前定好的计划不太相符,但是也无妨了,大输之后是第一次来,先试试手再说。

  由于上次有了在四季赌场惨败的经历,华姐建议换个场,去我的赌博发家之地。于是我们来到了凯旋门。

  上了二楼的赌厅,华姐给南海贵通了个电话,磨蹭了十几分钟,去账房拿了20万筹码过来。

  “先拿20万打着吧,过一阵贵哥再拿30万过来。”她说。

  这让我心里很不快。50万筹码还要分批到位,看来他们对我还是有疑虑,日后的合作前景有限。华姐肯定是不差钱的,她的兑换店随时都有上千万的现金摆着。特别是五一、国庆、春节这三大假期的前一日,她的店面会准备好至少三千万的现金。这是华姐平时闲聊的时候自己说的。但自从她和南海贵一起合作后,对我的友好态度虽然没变,做法却开始变了,越来越倾向于南海贵搞的放数收债那一套。在以前,每次我向华姐要筹码,她和阿强的态度是一样的,总是爽快答应,从来不会担心我的信誉问题。

  但既然来了,总不能不打。更不可能不接受筹码,不给华姐面子。

  于是台面20万筹码,开始进入战斗。

  因为还有个“在途”的30万和我信用卡的额度,所以我知道其实赌本并不止20万。按既定的套路投注的时候,我的注码大小并不以20万为基数,而是以100万为基数。

  所以台面出现了四个庄的时候,我果断的下了一注4万,买庄。

  开出来9点,赢了。看起来这是一个趋势比较明显的长庄。

  第二注下了3万买庄,8点,也赢了。接着下注4.5万庄,6.3万庄,9万庄,连中。

  按照套路,下一把要推14万。我叠好了筹码正准备往庄上推,转头看到南海贵和他女儿已经到了,正站在我背后观战。

  我心里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把这个14万撤回来?因为上次跟南海贵闹口角后,感觉我和他的气场应当还会有些不合。但想了几秒钟,我还是决定继续。因为现在路子正是好的时候,长庄说不准能开几个,上次就是这张台连续给我开了二十二个庄。再说一见南海贵就撤筹码,岂不更是摆明和他翻脸?

  开牌,闲家5点,我的庄家是4点。这种局面对庄家很不利,因为闲家博牌,拿到公(10JQK)就直接赢了,庄家没机会博。

  果然,闲家补了一个K,我的14万输了。

  这把牌让我输得很泄气。我不想打了,觉得时机不好,人不和,气场不合。

  总共打了30分钟不到,开长庄之前赢了几万,算算台面,现在总共赢了21.5万。

  我于是跟华姐说,不想打了,要去找朋友谈点正事。吩咐她兑筹码。

  现金拿回来后,我取了一万五放进口袋,剩余的二十万赢利还给华姐,她简单写了一个收条给我。

  路仔还在想刚才那个长庄,他兴奋地说:“要是14万那口中了,刚才就赢50万!”

  我仔细一算,也是啊!怎么就没中呢!假如当时不回头看,会不会中...

  赌徒的心理就是这样。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华姐说:“赢了就好好休息,虽然少了点,这次来就当拿个头彩吧!”

  南海贵插了一句:“千万不要找别人签码啊!我们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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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现在只是下午五点多,离开凯旋门,我没有坐华姐的车,而是自己打了辆的士前往金沙城中心。

赢回了21.5万,但是我还有28.5万的任务没有完成。既然与南海贵的气场不合,所以我决定上金沙城,去我们自己的厅里赢回来。虽然南海贵他们一再强调我不能违约去别的厅签码,但是区区50万筹码都要分两次到位,用这种勒紧喉咙给我透气的做法,我要想凭此赢回来,估计很难!

  所以我必须按照我制定的计划来行事。现在它算是我的其中一门生意,也是我的军事行动,既然部署好了,就要坚决执行到底。

  我不能从公司的账户中拿筹码。因为股东会已经决议好了,三个月内不对外签码,更不要说我是自己赌。所以我还是决定找阿强,但是要和他谈谈条件:那就是洗码的码粮必须分给我一半,因为他是零风险的;加之我输了太多,需要这些码粮来减轻我的追数压力。

  因为上次的风波已经平息,所以一接电话,阿强当然是很爽快就答应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我们的赌厅。规模不小,有十四张百家乐台,装修也比较大气,看的出是找了年青新锐的设计师来设计的现代风格。侧面的桌子上有24小时供应的热汤、炒粉、煎蛋和鸡丁炒饭、还有水果和甜点-简易的自助餐足不出户又节省时间,总是最受资深赌客的欢迎。

  赌厅客人不少。阿强这个总经理看来确实是长袖善舞,每天奔走于分布于澳门各大赌场的七个赌厅之间,能招呼好这么多客人的确不简单。厅里的男女公关素质我还是比较满意的,集团内做公关的澳门本地人不多,大部分是从广东各地带下来的。但服务素质比那几家澳门人开的赌厅强多了。

  我从账房拿了50万筹码。这足够了,因为还剩28.5万的任务,压力不大,不需要100万赌本。再说,搞得太大又会草木皆兵-毕竟阿强和大鹏光明他们会通气。

  说来好笑,我在赌桌旁坐下,突然间起了摆弄风水的念头,也许是输多了,心里想吃个定心丸,就用风水给自己壮胆。以前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于是我选了位于大厅正中间的一张台,望了望厅的四角,就像港产片的茅山道士一样,我心里默默用意念给这四个角落贴上了“风、云、雷、电”四道咒符。

  贴上四道符之后,我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当然是宇宙能量汇集的中心,让整个赌厅的能量都聚集到我身上吧!

  其实我从来没有研究过风水,也没有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小萱她爸爸-就是我的岳父,每次帮我们看风水的时候,我总是不屑一顾。譬如买楼和摆酒,我从来不遵照他的旨意,为此还和她爸爸闹得很僵。不过今天自己这么一布置后,果然心里很定,信心十足。

  所以开局后,一直在赢,虽然下的都是几千一两万的小注,筹码只逐步增加,没有减少过。三局下来,就如砍瓜切菜一般,我的台面筹码已经有80万。

  目标轻易就完成了。

  打最后一局的时候,阿强巡视到这个厅,于是坐在一旁默默看我打完了这局。

  “实话说,打百家乐你也算一个高手。”阿强说:“不过你是属于洗码高手,用这种打法,每次一坐下来你赢几十万总是很容易得手,但是要赢大钱就很难。很多敢打的人,像李大姐,一碰上好路,第一口就推爆台,连赢几口就走了。”

  “你这种打法,赢钱很慢,一定要见好就收。”他总结道。

  我说,现在我就适合用这种打法。因为上一次在威尼斯的经历太惨,实在是想想都后怕。下大注、下狠注,200万筹码根本经不起折腾,十几口就没了。如果碰上当黑的时候,估计经不起一局。(我后期进入赌运最黑暗的时期,就曾试过连续三十多口下注只中两口。)

  确实是,所谓高手,需要有足够的赌本来支撑。人家下注30万一口,兴许他有十个亿身家呢?如果他只剩300万家底,那就算在我眼皮底下赢了300万,我也不会佩服他。因为他之前一定已经输了很多,而且剩下的很快就会输完,也许就在当天晚上。

  不管怎么说,目标达成了,而且没有动用预备队。还了华姐20万,31万港币则放进包里带走。在我的补天计划中,第一场战役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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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补天计划,稳步前进

  2012年5月12日

一早,收到浙江小陈发来的短信:“忙吗?我们下午的飞机过澳门,你去不去?”

  我恰好也正准备过去打第二场战役,于是回复:“去,澳门见。”

  想起刚好可以拉他们去厅里开户,于是我又补发了一条:“不用订房,我安排送房给你们。”

  下午,小陈夫妇比我先到了金沙城中心,我于是直接上康莱德酒店的房间和他们碰面。

  老陈和小陈是属于性格比较温和的一对夫妻,虽然已经输到了很无助的阶段,但他们表情中流露出更多的是无奈,而不是急躁。

  这次他们带了十万港币的本。小陈说:全部钱已经差不多输完了,没办法,跟小陈父母撒谎说店铺要扩大,借了他们的养老存款。现在加起来只剩二十万左右的本,再输下去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问,不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怎么会输得这么快?

  “因为来澳门的费用大,前段时间我们在网上赌,结果又输了十几万人民币进去。”他俩说。

  “网上你也敢赌?你不怕他们出千?”我问。

  “不会吧,那个

  ett365网站是在国外上市的。”小陈说。

  “

  ett365?”,我笑笑说:“那个网站最假,不但出千,我还知道有几个人存几十万进去后提不出钱的。再说上市又怎么样,中国的上市公司有几家报表是真的?”我心里想,别说中国的股份公司上市后喜欢造假,很多公司在上市前就已经是一个空壳,那些资本大佬们不是一样把它炒到100元,完全是靠股民的钱来补血。这不是出千是什么?

  “换了我做网站老板,跟你素不相识,远隔万里,又没有人监管,我肯定出千。”我说。

  “开赌场本来就占优势,他们没必要出千吧?”老陈插了一句,他太老实,对我的说法觉得很疑惑。

  “你怎么知道他没必要?”我反问,“说不定人家老板买了飞机游艇,又养了十几个情人,正愁开支没着落。你存了十万进去,他一看,呵,今天可以有钱给老三买条项链了!”

  “如果澳门赌场不是有政府监管,有司警看着的话,澳门这些个赌场的老板也一样会出千!”我肯定地说。

  虽然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如果真是谦谦君子,又怎么会去开赌场呢?

  小陈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她埋怨老陈:“都怪你!我说不可信吧,你偏要试试!”

  “这次一定得赢!”下楼前,小陈望着我说。

  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还是选了正中央那张台。因为这次要带小陈夫妇打,所以我没有找华姐签码,仍是从阿强的户头签了50万出来。至于小陈夫妻俩买的10万筹码则挂在我们公司户头名下,我答应走时给他们1%的码粮,由于我们和赌场月结的码粮点数是1.15%,这样公司可以赚到0.15%微薄的码粮差价。不管赚多赚少,毕竟这是无风险的生意。

  但这次的风水布局似乎起不到作用,一开局后,情况不太妙。

  头一局,我没有轻易就用5%投注的既定套路,因为小陈夫妇是背水之战,我不想他们输钱。所以我先用3000元去试路,希望能试出一条好路来带他们赢钱。但每次下3000试探的筹码中了之后,下2.5万的正式注码就会输,长庄长闲出不来,小路也不规范,打哪死哪。

  小陈一开始跟着我投了几口3000的最低投注,看形势不对,她也不敢每口都跟;但即使是隔几口才打一口,还是输多赢少。

  第二局打完,我台面剩下30万筹码,小陈台面还有6万。

  老陈建议暂停一下,于是我们先吃饭,草草吃了一顿赌厅里简易的自助餐。

  “要不我们等下换一张台?”小陈说,“你慢慢看路,一定能打回来,我们相信你。”

  她的语气很软弱,已经没有了底气。我知道他们现在是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为夫妻俩已经没有了自己赌的勇气和信心,表情非常落寞。

  但是软弱并不能获得老天的同情,更得不到赌场的同情。换了三张台,局面没有任何改观,越输越多。没办法了,我看准了一口闲,压了十万上去,小陈也跟着压上两万,拼了。

  开牌,我抓了一个A,再翻另一张牌,是个三边,好!要顶!老陈在一旁抱着肩膀很紧张,小陈则拼命用拳头捶着桌子,顶啊!顶啊!

  顶出一头了!意味着两张牌加起来至少是8点。我们松了一口气,小陈吩咐荷官:开庄,两个公!

  庄家一张9,一张Q,是9点!该死的荷官。

  顶!顶!老陈小陈紧张得近乎绝望,必须求一张8,只有把另一边顶出来才能求和!我几乎是用尽了手指头的力气开牌,但出来是红心7,输了!

  现在我只剩下7万筹码,小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一万筹码。

  小陈起身去洗手间。老陈已经绝望了,两手抱着后脑勺,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我也上洗手间洗脸,在门口碰见小陈,她的眼睛已经泛红,勉强对我笑了一下,但又怎能掩藏住笑容中的苦涩。

  我进入洗手间,心里压力很大。其实我知道自己后备力量很充足,远没到泄气的时候。但我不是只担心自己,更担心的是这对夫妻,不想看到他们走进绝望。所以我在洗手盆前慢慢的用冷水洗脸,思考接下来该用什么套路来打?

  这时,小萱打电话过来:

  “老公,雨辰今天动得好厉害。”老婆的语气里融化着无限母爱。

  “是吗?那你在干什么?”我听到雨辰的消息也很开心。

  “我在拖地,运动一下。”小萱说。

  “孕妇可以拖地吗?”我很疑惑。

  “书上说适量运动对BB有好处的。”小萱问我赢了多少,我说出入不大。

  “早就该请月嫂了,要不周末我们就去家政公司看看吧。我总是不在家,有月嫂照顾你,我就放心些,我们又不差这点钱。”我说。

  “好吧,赢了明天早点回来。”小萱挂了电话。

  想到可爱的女儿,我心理的压力顿时大为缓解。我合拢双手,在洗手间里默默地祷告:“女儿啊,爸爸爱你,要赢钱给你买一套大房子,你助爸爸一臂之力吧!”

  我这样默念了几遍,心里感觉平静下来,加上清水洗脸后精神清爽多了,于是我决定了下一步的投注策略。

  我们这个赌厅比较大,分隔成一个主厅和两个副厅,还有一个包间。小陈他们正坐在主厅里发呆。

  我选了副厅的一张台,这是一张新台,投注限额是1万-50万,已经开了两个和,三个闲。我和小陈夫妇坐下来,对荷官说:飞一把。(百家乐术语“飞”就是赌客不下注,由荷官直接开牌的意思。)

  飞出来又是闲赢,而且闲是9点,庄是0点。

  “这把晒冷。”我把剩余的7万筹码全部推到闲上,对一旁的小陈说。也许是想到女儿的缘故,我这时候感觉信心十足,除了闲赢,我不相信这把能开出别的牌来,

  小陈迟疑了一下,把一万筹码扔给荷官,想让他找散成十个一千筹码。

  “不用!”我很坚决地对小陈说:“全押。”她马上把一万取回,押在我的筹码上面。这种时候投注千万不能犹豫,因为想多几秒钟肯定就不敢下了。

  闲是一个2和一个7,庄是5点,闲赢,筹码总数16万。

  我吩咐公关帮我把现金码换成泥码,又把16万全压在闲上。

  闲7点,庄6点,闲赢,筹码总数32万。

  闲5点,庄2点,闲赢,筹码总数64万。

  我把一个10万的筹码推给小陈,其实是给多了他们两万,让他们回本。我则是54万,目前赢4万。

  我的女儿,你真是爸爸的福星啊!

  这一局之后,就如障碍彻底清除一般,道路变得平坦通畅。我开始打2.5万起注的套路,小陈则起注5000,她跟随我的注码比例。赌台也似乎已经被我们征服了,各种路子完全随着心意走,连赢四五口的时段出了很多次。

  晚上两点的时候,我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我赢了52万,小陈他们赢了11万。

  收工,绝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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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早上,小陈他们知道我上月输钱的经历后,坚决不肯收那5000多港币的码粮。于是我也不再勉强,毕竟现在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要回去了,今天是周日,我想和小萱一起去家政公司看看。深圳素质高的月嫂都比较紧俏,需要提前预订。由于最近我常不在家,而且补天计划还有八场没有打,估计后面两个月也会很忙,所以我打算尽快聘请一个肯做点家务活的月嫂,一直用到小萱坐完月子为止。

  小陈夫妻看样子不舍得回去。因为他们总觉得从浙江飞过来一次不易,才呆了一个晚上就回去,是不是有点浪费…我劝了几句,但究竟不便干涉,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把控别人意志的人。不过我还是劝说他们把赢利的11万港币汇了回去。至于小陈他们会不会又把这笔钱刷卡出来?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每次从澳门回到蛇口,我就有从梦幻回到现实的感觉。

  这是我成人之后生活,发展的地方。你看那郁郁葱葱的老树,看遍地枯干的落叶,看路边学校操场的绿茵草地,看街边蒸气缭绕的肠粉小店,看恬静的生活气息中透露出的点点繁华。这些存在无一不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

  我想起大学毕业后,刚到蛇口的第一个星期,有一天晚上路过一个霓虹闪耀,显得很整洁高级的发廊,我就暗想何时能自己开车过来,象一个成功人士一样,把车停在路边,进去理一个最时尚的发型?结果一年之后,我实现了这个梦想。

  我想起那次初恋失败后,我连续几个晚上在蛇口老街一间小小的酒吧里喝酒,终于有一晚喝醉,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女孩租的小屋里,是当时只有18岁的酒吧部长阿明,佛山妹,她竟然有力气把我背了回来。很感谢阿明,虽然我不爱她,但同居的两个月里,她的付出治愈了我失恋的创伤。

  我想起第一次乘船出海的傍晚,我躺在甲板上,望着满天的星斗,我写给分手女友的诗篇。

  这个城市,有我多少青春时期美好而又伤感的记忆!

  如今,38岁,我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之一。

  我不会认输,也不会轻言放弃。因为我有属于自己的资源,里面有众多的人脉关系和足够的财力支持我,使我可以按自己的意志做成事情,我已经具备了把控大局的能力。

  所以我不相信我会输钱。

  到目前为止,补天计划已经赢回了103万港币,缺口还剩下347万。

  计划内的各个环节,各项因素都还在可控范围内,而且把控得很好:公司业务完全正常;赌厅正在赢利;我和股东们的关系一如二十年来那样稳定;小萱沉浸在期待当妈妈的幸福当中;我的日常生活照常,而且很丰富,聚会、健身游泳照常进行。

  对上次输钱的总结心得,也写进了我的工作日志本,我部属了几种应对的策略,绝不让失败再次重演。

  上回输钱,说到底,就是源于“贪、慌、乱”。

  “贪”是完全由自己内心造成的,不过制定好50万的目标之后,这个因素已被控制。就像百米赛跑,已经跑到冲线了,还跑什么?比赛自然就结束了。

  “慌”则是由于输钱之后的情绪波动产生,要防止情绪波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一开始就让筹码下跌得太快,开局时尽量做到慢慢赢,实在不行也要能做到慢慢输。因为还有足够的赌本,即便小输也很快能赢回。从这两次看,这些我也基本做到了。

  “乱”则是由于触发了外部因素,导致乱糟糟的局面。所以每次过澳门前,一定要把家里的事情,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这样就不会出现赌到中途,军事行动被各种琐事打断的困境;而且每次在澳门呆的时间不能过长,特别是我离开公司的赌厅,在外面自己赌的时间不能太长。因为一旦又发生股东找不着我,客户找不到我的局面,那就天下大乱了。这个因素控制,对我尤其重要。

  总结,计划,策略,实行。你看,我是不是完全把赌博当成一门生意在做?

  是否需要乘胜追击,适当提高下一场的赢利目标?

  不需要!再不可轻易冒险。

  调整两日,我要准备进行补天计划的第三场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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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敌

  赌场和赌客,是一种天敌关系。

有人说,有这么夸张吗?赌场给了我们一个开心刺激的娱乐环境,漂亮的公关,免费的饮料,甚至免费的房间…简直是把顾客当成上帝了!至于赌多赌少,完全是赌客自愿,看自我的控制力,不关赌场的事吧,你这种说法,不至于吧?

  是吗?要知道赌场给你的热忱服务,免费饮食,都不过是从它已经获得巨额利润中划出的一个极小比例,作为再投入,目的也是让你继续来赌,并不断增大赌资。

  如果每个人去赌场只赌十元钱,那不要说免费的饮料,就是凳子,赌场都未必会提供给你!

  这是一个零和游戏,终极目的,是让你的存款过户,甚至身家过户,转到赌场名下。这不是天敌关系又是什么?

  从古到今,无论中外,发生过多少为了争夺遗产,兄弟姊妹之间发生打官司翻脸,甚至骨肉相残的事情。面对金钱的时候,人类最容易发生敌对行为。

  但是赌客面对赌场,大部分人却意识不到这一点。有人赢钱的时候大肆挥霍,在赌场流连忘返;输完的时候唉声叹气,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怪自己没有把控力,为什么赢了钱没有走!

  赌场却很冷静很清醒,他们知道你赢钱没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他们把赌厅空间密封,没有窗户,让你晒不到太阳吹不着清风;取消所有挂钟,让你不知道早晚时间;常年只播放几首背景音乐,让你忘记在赌场呆了多少天,且停留在惯性思维等等。这些手段,就是为了让你长赌长输。

  而且,你这个天敌很强大。荷官与公关、赌场保安、监控室、数据分析师,这些是赌场的正规军;洗码经纪、当铺珠宝店、地下钱庄,这些是赌场的后勤部队;财务公司大耳窿是赌场默认的收尸队…

  你如果没有足够的对抗力,要战胜他们?很难!

  但如果你看了上面这段文字后,终于认清了自己和赌场的敌对关系,那么,恭喜你!你晋级了,离职业赌徒又迈进了一步。

  只有少数人清楚他和赌场的关系,这些人是职业赌徒。

  赌场也肯定地宣布这些人是他们的天敌,甚至专门建立了黑名单档案,在行业内共同拉起警戒线。

  澳门开埠以来,不知驱赶过多少职业赌客。

  听骰党、21点战队、百家乐团队、老千集团等等,这些人进入澳门数次后,一开始,是被赌场列入黑名单;后来,赌场干脆把这份黑名单交给澳门政府,于是澳门海关把这批人列入拒绝入境名单。

  澳门职业赌徒中,最低级的是一群“老鼠”。这部分职业赌徒总是单打独斗,他们赌本小,总是在赌台旁,当赌局出现赌客连赢的时段时,他们抓住机会投注,赢几把就走。这部分人对赌场的伤害不大,但赌场依然很讨厌他们,因为赢不到他们的钱。

  高级一些的是职业团队,打21点和打百家乐的团队都很多。这部分职业赌徒组成一个团队形式,他们有角色分工,有主打人,有分析人,有领队。而且他们往往有较为雄厚的赌本,有管理和纪律,掌握正收益的投注法。这部分职业赌徒,赢钱数次之后,就会引起赌场的关注,也可能会被赌场驱赶。当然由于技术有限,这些职业团队也不是包赢的,有些个人和团队,最后也以输完或解散收场。

  “赌神”级别的职业赌徒,永远不会受到赌场的欢迎。这个级别的赌客只要一出现,赌场就会如临大敌。比较著名的有美国麻省理工的张约翰,他带领自己的学生团队(麻省理工学院的中立工学院中的数学天才,并且80%是中国人)大战拉斯维加斯赌场赢了超过3500万美元,并迫使各大赌场修改了21点洗牌和派牌的规则。更令人惊讶的是一个澳大利亚名为“庞特俱乐部”的数学团队,由17个中年的数学家组成。据说庞特俱乐部用电脑建数据模型,分析赌场各种游戏可能出现的漏洞,并利用这些漏洞赢钱,3年内,他们游走各大赌场,赢了超过150亿人民币(有待核实),堪称可以把赌场打破产!更深入的消息说:围绕这17名核心队员,为庞特俱乐部服务的战队人员实际上超过300人,等于庞特俱乐部实际上建立了一个与赌场势均力敌的“赌场敌”的赌博机构来对抗赌场。台湾的戴子郎也是职业赌徒中一位比较著名的人物。他精于算牌,喜欢个人行动,利用21点的正收益投注时机,采用公式套路的打法,也赢回了数百万美元。这些人,都被各大赌场列入不受欢迎人物。

  老千集团,则被赌场恨之入骨。这部分职业赌徒百无禁忌,视赌场的赌博规则为无物,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用尽各种手段从赌场搬钱走!所以他们和赌场常年在玩猫鼠游戏,并频频得手。随着赌博工具的不断开发和进化,监控设备的提升,现在要想在赌场内用传统的手工作弊已经很难。现在的职业老千,往往组成团队作战,他们除了精通各种赌博技巧外,还研究赌场的各种赌具有哪些漏洞。因此他们经常利用红外线设备、电脑软件、和各种007影片中间谍才拥有的高科技工具,破解开局秘密。这些人是赌客中唯一能做到下注包赢的人,因为他们已经预先知道了下一局的结果,投注怎能不赢?

  近几年,澳门发生过各种各样的出千案例,有的简单直接,有的则运用高科技工具,手法缜密令人惊叹。

  简单的千术往往需要与荷官里应外合。有一个百家乐出千的案例,是老千集团和荷官联手,利用以前澳门赌场百家乐赌台用手工洗牌的漏洞,做内线的荷官在洗最后一轮牌的时候,快速记住其中十张牌的顺序,然后在洗手间偷偷用手机把这个顺序发给投注人。投注人坐在赌桌等这十张牌出现,当出现四张牌吻合后,果断下注推爆台,赢一把就走。这个出千办法,据说当时也在几个赌场赢了千万以上。

  还有一个骰盅出千的案例:老千集团与开骰盅的荷官配合,投注人下一口大注,荷官假装拍一下开宝的按钮-其实没有按到,骰子还是和上一局一模一样。所以投注人只要按照上一局的结果继续买就包赢。这个出千手段过于简单,但也赢了数百万港币。

  高科技出千的案例,有一个老千集团运用具有红外线扫描功能的手表,在百家乐赌台洗牌完毕后,利用切牌的机会,把手伸到牌盒下面扫描,然后数据通过无线发送到房间的电脑,由数据分析人员把整个扫描结果解密,因此被扫描到的部分,开牌结果一览无余。这个技术,直接导致了澳门赌场全部更换牌盒,以前是用塑料玻璃的内牌盒装牌,现在全部改为钢制牌盒。

  近两年澳门出了一个比较轰动的高科技出千案例。有一个内地的老千集团,直接用作弊工具去更换赌场的赌具。他们仿制澳门各赌场的百家乐洗牌机,这些洗牌机不同之处在于安装了微型的红外扫描设备,能够在洗牌时扫描扑克牌的排列顺序,并发送给停在地下车库的房车,房车内的电脑接收后,由专业人员用软件分析数据,并把整局的开牌结果记录下来。

  这个老千集团设备精密,组织分工严密。先派一两个投注手包下整张赌台,再派掩护手想各种办法遮挡监控相机的视线,有人借机更换赌场的洗牌机。洗牌完成后,投注手假意上洗手间或点餐吃饭,拖延开局时间,让数据分析师有足够的时间分析出赌局结果。赌局结果并不会以耳机等无线工具传送(那样容易被抓),而是由传话人员与投注手在洗手间口头传达,而且分多次进行。随后,投注手在赌台上故意输小注赢大注,打一局就撤。

  这个老千集团赢了很多钱,澳门政府官方公布是几千万,但据说实际不止。因为他们将各大赌场打得风声鹤唳,行内人士说也许赢了上百亿,但又有谁知道真相?被抓获后,赌博工具从哪购买?幕后老板是谁?各成员始终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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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2012年5月15日

  我向来都把赌场认做为敌人,那场大输之后,更是如此。现在我要和赌场争夺那几百万现金入囊,虽然胜负未分,但赌场已成为我的死敌。因此,接下来每一场赌局,都是一场攻坚战。

  所以我再不敢掉以轻心,每次出征前,都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军火装备如何,后勤准备是否充分,和采用哪套攻打策略。  今天要过去澳门打第三场,我带了90万港币的现金来到蛇口码头。

  这90万现金,有上两场赢回来的83万,我一直锁在家里的保险箱里;此外我又去招商银行兑换了7万港币,这样凑足90万。我的计划是:过澳门后先还给华姐50万,然后继续向她签码,剩下40万则我自己留着备用。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那我直接用这90万自己去户头买码,独赚码粮岂不是更好吗?

  不然。多年混迹商场,我知道信用对一个人很重要。信用能够给你带来的无形资产,要比你现有的有形资产更大。因此,在华姐愿意给我签码的前提下,只要她和南海贵不影响我补天计划的实施,我还是会准时还钱,并且不会绕开她自己或找他人买码。

  关于携带外币出境的海关规定,我在网上看过很多次,超额携带外币出境要被处罚,这个条例我也知道,但从未重视过。因为以前带二三十万港币的时候,总是揣在裤兜里,从未遇见过关时被海关搜身检查的情况。

  不过90万港币实在太多了,我左裤兜和右裤兜和屁兜全都鼓成长方形,也才塞进60万,上身的T恤衫又没有口袋,所以剩余30万只好放进包里。

  没想到手提包过海关扫描机的时候,被两个稽查人员把我叫住。

  “请打开手提包检查。”戴眼镜的年轻海关员要求。

  一打开当然露馅了,于是我被他们带回稽查室。

  “你只能带10万港币过关,超出的20万港币我们要扣留。”他说。

  “扣留?不是没收吧?”我问。

  “不会没收,但是超出部分可能会罚款百分之十,交罚款后,七天左右可以领回。”

  靠!这么好赚我还去澳门干什么,开一家海关得了!以前听朋友说调一个侄子进海关,花了几十万,现在看来此言不虚。我摸一摸裤兜,心里很担心:因为裤兜全部鼓鼓涨涨的,如果他细眼一看,岂不全要被掏出来扣留?真被扣留80万的话,要交的罚款岂不是高达8万?足以够我们将来在香港生第二胎了!

  眼镜男说,如果当时我携带这30万港币入境的时候,主动填写一张申报单,而且并不需要打税,那现在就可以合法地把这30万港币再带出去。我听了好后悔,早点问清楚条例规则就好了!

  趁眼镜男去隔壁打印扣留通知书的时候,我偷偷把裤兜的现金全部拿出来又塞进了手提包里。这个包他们已经检查了一次,不会再重新检查。

  我在扣留通知书上签好字,眼镜男退回给我10万港币,说这部分可以带过关。但是20万港币要和我一起去招行存进海关的稽查账户,蛇口招商银行近在咫尺,走路也不超过五分钟,但他说海关人员还不能开车去,要等银行的车来接云云。

  这样摩蹭了两小时,蛇口招行终于派车来了,我和两个稽查人员一起到银行把钱存好,眼镜男帮我改签了船票,并且(果然)带着我重新过关。

  这次手提包不用过扫描机了,我还是把70万港币带入了澳门。

  下午时间,和华姐路仔一起来到凯旋门二楼,哪知道给我开二十二个庄的那家小赌厅竟然倒闭了!

  所以说开赌厅也不是包赢的。不过前几次来这个厅赢钱,我就看出他们有些实力不济。

  一是我在这个小厅连赢数场,他们对我比较关注,一个肥肥的场面女经理常常站在我背后,观察我开牌。有一次先输后赢,追回一百多万后,赌厅竟然专门派出一个荷官来对付我。

  那荷官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仔,大概三十岁不到,眼神凶恶,他总是死死盯着我看-好像我挖了他家的祖坟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赌场的荷官会这样仇视赌客。

  换他上来后,他连续开了两把9点,把我秒杀。于是我和华姐赶紧换台,没想到刚到隔壁台一坐下,这个荷官又跟了过来,于是又把我秒杀。华姐开始怀疑这个荷官是赌场专门培训的黑面杀手。

  于是我们又换台,他又跟过来,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我和华姐已经很生气,要求赌厅更换荷官。

  “对不起,今天人手不够,已经没有荷官了。”那个胖女经理皮笑肉不笑地说。

  还有一次,赌厅来了一个喝得半醉的内地男子,是由一个洗码仔带过来的,和我坐同一张台。

  这男子满身酒气,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然后就开始用筹码买对子。他买对子全部是买爆台,对子最高限额是2万,于是他押庄对闲对各2万。

  开牌的时候,他还眯着眼睛对我说:“看我表演。”然后开出一对Q,轮到荷官开牌,荷官也开出一对3!

  接着他又买4万对子,又中一对7。

  那局他至少中了十次对子,赌厅的胖女经理和另一男公关一直站在他身后观察,简直是用眼睛扫描他的全身。

  晚上,洗码仔又带那个客人过来赌厅买码,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胖女经理对那个洗码仔说:“我们厅不欢迎这个客人。”

  实力有限,肚量也有限,这样的赌厅倒闭也在所难免。但是我还是很遗憾,毕竟这家小赌厅是我打百家乐的发家之地。

  现在没办法,只好在凯旋门二楼选了另外一家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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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这家赌厅规模也不大,空间比较拥挤,有六张百家乐台,其中有一张台在包房里。

据说赌厅老板是澳门一个社团的分堂堂主,三四十岁的年龄,稍留胡须,左耳穿着耳环,开的座驾是一部玛莎拉蒂跑车。不过他的生意做得不错,厅里人气很旺,每张台都有客人落座。我打百家乐不喜欢凑热闹,于是选了房间里那张台。

  输得很快,晚上九点不到,我台面的50万筹码只剩20万。

  其实从投注方法和心态控制两方面,我表现都很正常,并没有逾越自己定下的规矩。但是赌博就是这样,无论你计划得再好定力再强,运气不来的时候,职业赌徒也会输光。

  按照我制定的投注公式,就是5%基本码投注,连赢则加,连输则减的套路,这种套路并不惧怕连输,因为无论连输多少口,对筹码的伤害是极有限的,不会超过10%。但这个套路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赢一口输一口的情况,不能连赢的话,筹码会在拉锯战中不断地消耗。

  今天牌路就是这个情况。何况还有人捣乱。

  捣乱的是两男一女,听口音是北方人,都是四十来岁左右。两个男的各拿着几万筹码投注,带黑框眼镜的女人则在一旁做军师,拿纸笔记录分析,还不时煞有其事地用手指掐来掐去地计算。

  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初涉澳门的游客,因为凡读了点高等数学,又初次来澳门赌钱的人,都以为自己智慧胜人一筹,能计算概率。

  我以前也跟他们一样,何况我从小就是学校的数学冠军,象棋冠军,又喜欢研究天文和宇宙航行,玩起数学来比大多数人更强。初到澳门时,觉得赌博实在太容易,赌场发明的这些游戏简直是给广大人民送钱。后来吃了几次亏之后,才知道赌场背后原来养着一群真正的数学家,才意识到赌场的险恶。

  黑框眼镜女喃喃自语的样子就如神婆,不过神婆算的是命,她算的是牌。每次掐指算完后,两个男人就兴高采烈地投注,但他们押的大多与我相反。

  开了5个庄后,神婆掐指算出要买闲,于是他们买闲,我买庄,被他们赢了,我有什么办法?

  开了5个闲后,神婆算出要买闲,于是他们买闲,我买闲,但是开出了庄,我又有什么办法?

  最终连续两局牌没有开出任何好路,路单图形象狗啃一样。我输钱,他们也输钱,神婆越来越泄气,最后只好闭嘴了。

  我已久经沙场,不会故意和人赌气,输30来万也不会让我心慌。但由于在补天计划里,时间已经是一个受限制的因素,我不可能再象上回一样连续赌三五天,所以现在的打牌策略,如果筹码跌到10万左右,我就会直接晒冷全押,因为我还有后续的赌本。

  这把10万晒冷,是因为这局牌闲都很短,开了30多口,前面的闲最长不超过两个,所以我押了庄。

  偏偏这次开出了第三个闲,50万筹码输完。

  我在沙发上休息了十几分钟,对华姐说:“签多50万出来吧。”

  华姐出去电梯口打电话跟南海贵商量,过了一会,她走进来,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吧,先避开这段霉运,贵哥还在外面忙。”

  我知道他们不愿意,刚还了50万转眼又输给赌场,对他们而言等于这周债务没有减少。我心里不爽但外表并不动声色。我包里还有20万港币,阿强随时会签码给我,因此我无需依赖华姐和南海贵。华姐当然也知道我可以去自己的赌厅拿码,但她和南海贵合作后,南海贵如果不同意,她也不愿意独担放债的风险了。

  ※天底下最黑的人

  回到四季酒店,冲完凉后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出于客套,我还是打个电话给华姐问问答复。

  “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你不赌好些。不是不肯签给你,我们怕你上次输了之后,最近情绪会很急躁-我的很多客人就是这样输完的。相信我,我们心里是为你好。”华姐说。

  她的答复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这是我发动的一场战争,第三场战役既然已开始,就不会因任何小阻拦而停止。

  因为口袋里还有20万,我决定找阿强签80万出来打第二轮。

  下楼的时候,电话响了,有人要过来搭我的船。

  这个人是天底下最黑的人-巩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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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这个评语,是我在三小时之后才得出的,因为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让巩姐过来金沙城中心。

巩姐晚上十一点才从拱北过关,估计是凑齐了钱后匆匆赶过来。巩姐借钱越来越难了,她说正在打她老公被查封那两家工厂的官司,官司打赢了就有钱-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官司不可能赢,何况她有没有去打这个官司都值得怀疑,与玉帝对抗,她敢吗?

  与她同行的是小吕姐,比我大,比巩姐小,是巩姐的跟班,她经常会偷偷向我透露巩姐的近况-所以说赌徒总是众叛亲离。小吕姐来澳门另有目的-她目前在做一家赌博网站的初级代理,总想在澳门贵宾厅里认识一些客户,然后拉到她那个网站去。照理说,小吕姐一直跟着巩姐混,巩姐当行长的时候应该是带携了她不少,她怎么也没钱?难道也进去过?不过这些都不干我事,我也懒得打听。

  带巩姐过来金沙城,一则是我个人的性格就一向不太拒绝朋友,二则还是为了扩大我们赌厅的客源,虽然巩姐只有五万港币的赌本。

  巩姐之黑,是因为她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的赌徒,她输的两亿数字实在太大,现在这个东拼西凑的五万赌资,就如用一根毛线去打捞沉在海底的万吨巨轮一样。翻本是不可能的,但在巩姐的生命中,只剩下赌这个事能让她觉得有兴趣了,既然能筹到钱,就算赌死了她也会开心一点。

  巩姐之黑,是在于她在赌桌上有一种胆怯和绝望的情绪,这种情绪又影响了她的运气,好像注定她只要逢赌就必输似的。更可怕的是这种情绪会传染给身边人,原本兴奋热烈的气氛,不知不觉就冷场了。

  我不幸被她感染,80万筹码打得异常艰难,不管怎样集中意念也拿不到好牌,筹码直线下落。

  我剩60万的时候,巩姐已经停了手,因为她只剩下两万筹码,不敢打了。而我这时已经被拖入运气的谷底,在她停手后,我接着投注竟然连续输了十二口!

  很多脾气急躁的赌客,在连输十二口的时候已经全部输完-因为这时候人会很愤怒:我不信下一口不让我中!于是1-2-4-8-16这样下注,但是,无论多少筹码也经不住十二口。

  而我已经是用最有耐性的打法,我起注5万,然后50000-25000-12000-6000-3000这样下注,厅里最小投注是3000,我筹码缩减到3000后,这一轮还是输了12万。而且我在不停地走动换台,连续换了四张台还是没用,仿佛天上有只眼睛盯着,非追杀我到底不可。

  这十二口没有杀光我的筹码,但还是把我激怒了。

  台面还剩下40万的时候,我终于决定调整策略,用李大姐那一套,下狠注!

  我把40万分成四个单元,每个10万。

  然后用3000去试路,如果3000中了,就把这个单元的全部(103000)押上去。

  如果不中,就继续下3000,直到中了,就把这个单元剩余的9万多全部押上去。

  还好,也许是策略改变后,勇气又帮助我打开了运气之门,第一个单元我就中了,赢回10万。

  第二次机会来到,我又押了10万上去,买庄;巩姐这时也赶忙把剩余的2万筹码押在庄上,她认为我开始转运了,又来搭顺风车。

  我拿了一个A和一个三边,但是没有顶起来,是A和6,加起来7点;闲家开牌是个3点,局面不错。

  闲家补牌,短头发的女荷官从牌靴中扯出一张扑克,翻开,是个5!闲家8点,我们又输了!

  我心里抱怨,我认为这把输的原因是因为巩姐搭了上来,毫无疑问,因为她几乎是天底下最黑的人!

  巩姐自己也不好意思,加上她输完了无事可做,于是她和小吕姐挪到一边吃水果。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巩姐挥手把我叫住,扭扭捏捏的问:“海洋,能不能帮我签十万?”

  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女行长,如今只是一个孤独落魄又六神无主的老太太。我只能说,不行,因为股东已经规定了三个月不准签码。

  “我那边有个贷款正在办,输了两三天就能还你。”巩姐承诺。但我并不相信,因她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可能贷到款。

  “真对不起,巩姐,股东不授权,筹码我拿出不来的。”我坚决拒绝她,何况巩姐这种状态,无论拿多少钱上赌桌,都只是扔进海里。

  最后我提出,把我房间的房卡给她们回去睡觉,因为她们并没有开房。而我,今晚估计是没机会睡了。

  巩姐她们走后,仿佛被她点燃导火线似的,我又开始了第二轮霉运。

  四个单元的打法,全告失败。虽然中了四口3000的小注,但连续四次9万和10万的大注都输了。

  80万筹码又干干净净。

  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人沮丧的时候很容易感到疲劳,我开始感觉有些困,但我知道现在回房也不可能睡的着,于是把包里的20万拿出来买了筹码。

  就如被敌人“阻击打援”一样,我这个20万援军来的不是时候,下了四口注,前后不到十分钟就被敌人统统消灭了。

  加上凯旋门的数字,这次又输了150万!我在洗手间长吁了一口气,顶住!千万不能让上次的悲剧重演!

  这个时点阿强已经睡着了,否则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我要冷静,首先得把睡意全部驱逐掉,才能让脑袋清醒下来。于是我让公关帮我拿了几杯冰水,我在洗手间用冰水洗脸。

  现在现金已经输完了,也不能再向阿强签码-再签的话被大鹏光明他们得到消息会引发更乱的局面。所以我只能动用自己的信用卡额度去外面刷卡。场地也必须换,自己找一个不为人知的赌厅去打。我决定去旧金沙二楼的御匾会,那里有几家小赌厅比较安静,而且码粮是按照1%即时结算。

  要依靠我的女儿,雨辰,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有巨大的能量,上次就是她帮助我实现翻转。我又一次在洗手间里祷告:“雨辰啊,不知你是否听得见,爸爸现在陷入困境,你要帮爸爸一把!你是纯洁无暇的天使,爸爸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这样向女儿求助数次后,我走出金沙城,打了辆的士来到位于港澳码头对面的旧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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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在澳门刷卡,是最不合算的一种买卖。

赌场周边所有的当铺和珠宝店都是地下钱庄,可以帮内地游客刷卡提现。无论你是银联储蓄卡还是信用卡,在珠宝店刷卡后,店面会按照黑市汇率价格把港币现金兑换给你,少则几千,多则上千万。与国内银行汇率相比,澳门黑市价格要高出很多,比如我昨天在深圳招行购买的港币汇率是0.798,但今天在金沙赌场旁边这个当铺刷出来的价格是0.807,相较之下,100万港币,我损失了9千人民币。当然,如果从这些地下钱庄把港币汇回国内,他们给出的黑市汇率又会比国内银行高一些,这天,我和他们约好赢钱后汇回去的汇率是0.802,如果是带港币现金回去国内银行结汇,大概只有0.790不到。

  这门生意养活了不少澳门人,华姐就是其中收益者之一。而且这门生意利润丰厚操作简单,只要年满18岁上岗立马成为熟手,所以对澳门本地人来说,读书真的没什么用,除了用文凭装个门脸,跟赚钱没有任何关系。这门生意唯一的风险,就是国内的地下钱庄被查的时候,可能人民币资金会被冻结没收,不过这种概率极小,即使没收了一部分,对庄主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最精明的赌徒,应当想办法从国内银行购买港币,赢了钱后,又通过澳门地下钱庄将人民币汇回国内卡,这样操作就基本不会损失汇率。

  正当我在当铺清点现金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讲广东话的女子也进来刷卡,她刷的不多,只提了两万港币。

  迎面相对时,我们不约而同给了对方一个微笑,算是礼貌地打个招呼。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我呼吸了浓度正常的自然空气,又被码头吹来的海风拂面,已经比较清醒了。

  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知道我的天使雨辰在支持我。

  御匾会的这间小赌厅只有两张赌台,小得不能再小,我是唯一的客人,不过刚好适合我,我正需要静下心来打。

  我有100万的筹码,起注我用5万;为了一击而中,我不再用3000元去做路子的试探,而是把试路的筹码摆在一边并不押上去,如果估计中了,就直接押5万上去。

  我不停地飞牌,稍有犹豫时我都不会投注,一定要等到信心十足那口我才把起始注5万押上去,而且一旦中了,我也不会停,坚决一路加注下去。

  和上回一样,也许是雨辰我的天使小精灵又在帮我开路,我赢的很快,一局下来,筹码已经有150万。

  门口晃过一个女人身影,晃过去后脚步又退了回来,接着她扭头往里面张望,看到我后,她走了进来。

  是刚才在当铺刷卡的女人。

  “还好吗?”她微笑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们都是广东人,所以用粤语交流。

  我点点头,专心研究牌局,现在局势仍然不错,我赢多输少,在进攻途中。

  “我跟着你押好吗?”她不知何时也买了一万筹码,坐在我身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剩这一万了,一个人我打不起来。”

  于是她把筹码找散,开始跟着我下注,两千、四千这样搭在我的筹码上面。

  我的运气正佳,但她的运气似乎更好。因为有几口我输的投注她没有跟,但是我赢的时候她几乎全部跟了,两局不到,我的筹码差不多有180万,而她的筹码也有5万了。

  打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感觉到有些倦意,牌局也开始不够清晰,筹码跌了十万,于是我们点餐休息。

  原来她是番禺人,也有多年赌龄了,经常一个人过来澳门。我稍微打量了她一下,齐耳的短发,长得不算漂亮但也端正,皮肤偏黑,属于走到街上不会引起我注意那种。

  侍应大妈推着餐车将我们点好的菜送入赌厅,简单吃完三菜一汤后,遇到了一个两庄两闲的好局。我们抓住机会进攻,终于打到了200万,她的台面也有了8万多。

  中午一点了,我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个时点感觉很睏,更何况一整晚没有睡。这个厅没有专职公关,于是我叫账房小姐过来,让她帮我在金沙开一间房。

  “好的,但是这个时间房卡还拿不到,要等到三四点左右。”账房小姐说。

  对了,金沙酒店向来如此,总是下午四点才给赌客出房卡。不知这个时点他们是真的在搞卫生,还是故意想让赌客在疲倦中输完。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等到四点。身边的番禺妹扯了扯我的手,说:“我开了房间,要不上去休息一下吧。”

  那好的很!我们把筹码拿到柜台,她换了现金,我则暂时将筹码存在账房,账房小姐给我开了一张存条。

  金沙酒店房间全部都是套房,有一个大床睡房和一个厅。但我向来不喜欢这个酒店的格局,觉得冰冷没有居家感,也许是个人喜爱吧。

  “我睡客厅沙发吧,你睡床。”我说。

  “当然是你睡床啦,你是主力,比较辛苦,我无所谓的。”她笑着说。

  “都睡床吧,你这边我这边,反正床够大。”我指着床头说。她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在找插座给手机充电。

  我倒头就睡,真的很累了,眼皮累,但脑袋里那根筋还在“的、的”地跳,松懈不下来。

  躺了接近二十分钟,还是睡不着。我眯着眼睛,听到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她正在里面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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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很想入睡,但如果不能把绷紧的神经松开,压抑的紧张情绪如果不能得到宣泄,就会和上次一样,恐怕躺多久都没有用。

  洗手间的淋浴声也让我心有所动,于是我起身,脱光了衣服,全身赤·裸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她当然也知道我进了洗手间,但没有故作惊讶,也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我,在淋浴室洗头。

  我透过玻璃,看着雾气之中勾勒出一个陌生女人柔美的胴·体曲线。

  我推开浴室门,从背后抱着她,双手握住她的Ru房。这种触摸让我的身体立刻起了反应,但我的心却变得宁静,仿佛在焦渴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找到了一个可安歇的洞穴。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取了一些沐浴液,向后抹在我的脖子和肩上。

  我也取了沐浴液,抹在她的Ru房和小腹处,并向下游动,按摩她毛绒绒的私秘处。

  她向后倒在我的肩上,亲吻我的右脸,她的手也向下寻找,伸入我的两腿中间,并将它握紧。头顶上,花洒不停地向我们喷洒热水和雾气。

  解救我吧!女人,用你的温柔给我片刻的恬息!

  我从后面进入她,没有带套,我全部射入她的体内。

  在床上,从背后环抱着这个陌生女人,温存之后,我终于得到了真正的放松,我们一同进入梦乡。

  手机的闹钟在下午六点把我们叫醒,还差50万,我该下去战斗了。

  我台面有200万的筹码,身边又有一个刚刚给过我抚慰的女人,这让我心情十分放松愉快。但面对赌局,我并没有大意,仍在不则不扣地执行午睡前的战术。

  身边的她举止也开始表现出与我的亲昵,有说有笑,时而会把脸贴在我的手臂上,有几次她抢着要开牌,但也赢了。

  晚上接近八点的时候,我台面筹码打回到了252万。她也赢回了12万本钱,还倒赢一万多。

  中午午睡前,我曾打电话给小萱,说晚上能赶回深圳。现在时间刚好,赢回钱后,我迫切地想回去和小萱肚子里的雨辰说说话,于是我决定兑换筹码走人。

  虽然只是赢回了250万成本加2万赢利,但我计算过,这里旧金沙洗了300万的码,有3万码粮,加上那边金沙城中心的码粮是和阿强对半分,大概也有2万左右,实际上这次的赢利是7万。虽然没有完成50万的任务,但对于先输后赢的险状来说,这个结局该知足了,我绝对不能再犯上次的低级错误,重蹈覆辙。

  最晚一班回深圳的船是20:45,只剩半小时,因此我们几乎是冲到金沙赌场背后的当铺汇钱,我把100万港币折成80.2万人民币汇回卡里,用于还信用卡,剩余150万港币现金我决定带回家。因为我不想损失汇率,我可以直接用这些现金还给华姐和阿强。

  我给巩姐打了个招呼,告诉她今晚要房间的话,我帮她可以安排;至于巩姐她们是否会继续留在澳门,我也顾不上管了。

  我没有留名片给她,也没向她问,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你的手机号码几多?”分手前,她忍不住问。

  “你拨打一下吧。”我告诉她手机号码,匆匆爬进的士,赶往对面新港澳码头的最后一班船。

  KO!在第三回合,我终于用一记右勾拳,把一个叫“澳门”的家伙击倒在地。

  这次我学聪明了,进入蛇口港入境大厅后,我主动向海关申报台拿了一张表,填写150万港币入境申报单。

  这么巧或曰冤家路窄,为我办理手续的又是那个年轻的眼镜男。他看到我包里满满的现金,一咂舌说:“战果不错啊!”,他大概以为我用昨天带去的10万赢回了150万。

  “嘿嘿,拜你所赐!”我说。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小萱腆着个大肚子,看到茶几上的一大堆现金,惊喜地问:“赢了这么多?”

  “不是,是我帮一个客户兑换的港币,那个客户想移民,要先转移资产。”

  这是我在半路上想好的一个托辞。因为电话里跟小萱说只赢了几万,现在面对这么多现金,如果她问起: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大的赌本?他们不是签码给你吗?这我就无法自圆其说。

  赢利的几万我全部交给了小萱,这是给她的家用。但是150万现金放哪里是一个麻烦,因为家里的保险柜太小,小萱昨天又装了两个盒子进去,现在根本塞不下。最后我想到了一招,先用保鲜袋把这150万现金包好,然后放进一个平板电视的纸皮箱里再压扁,把纸皮箱放在阳台洗衣机旁边。

  我们住的是一个小跃式的房子,那晚半夜突然间下起雨来,小萱夜里被雨声吵醒,她推醒我,说:“老公,快下去看看!那些钱是不是被雨淋到了。”

  我说,保鲜袋重重包裹之下,那些钱应当没事。不过还是下去楼下的阳台检查了一遍,果然无恙。

  一年之后我和小萱回忆起这些事情,觉得可叹又可笑。一个人赌到痴迷的时候,有谁真正想过金钱的价值,有谁还会记得离开赌桌后,用这些钱能够办成多少事情?面对现金或筹码,赌徒心里大概都只当它是一个数字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次虽然侥幸逃生,但三次下来,总共还是赢了110万。赌场之外,世界波澜不惊,我的补天计划,目前还在顺利进行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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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虚空

  “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

  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

  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

  --《圣经·传道书》

  我想过很多办法,让自己去死。

  一种是跳楼。这种自杀方法非常普及,而且,我也差点尝试了。但是在准备跳的一霎那,我发现这种方法太卑微,实在不值得一试。

  因为在城市跳楼,单从选址上就说明了你其实还眷恋这人世,还贪慕城市的浮华生活,连死都得依赖生前所居的高楼大厦。只不过因为你自卑绝望了,没有力量了,所以选择了死,其实说穿了就是逃避。死的动机很容易被后人看穿。

  更何况跳楼的时候,往往会被一大群人围观,让你的死成为一场免费的室外极限运动表演;如果没跳成,又被当做一场闹剧被人耻笑,甚至上了当天的晚间新闻或都市现场节目,报料人还因此拿到了50元报料费。上百位现场观众则用手机拍下视频,发送给亲友共赏,还上传到微群中让粉丝们一睹为快。

  所以千万不要选择跳楼,这样的死太懦弱太卑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死完了,还要被人蔑视,何苦!

  第二种是跳崖。同为“跳”,跳崖却要比跳楼高尚得多。一个跳崖的新闻,往往如一股清风,让生在浊世的活人们精神为之一振。因为悬崖远离城市,选择悬崖,已经证明你不屑与这罪恶都市之众为伍;所以死的时候,你不愿带走一片肮脏的城市尘土。这种心境,也证明了无论你生前犯了多少人间的过错,但这些过错,其实与你纯洁的灵魂无关。

  何况即便有肮脏的过错,在踏足山林,前往崖顶的山路上,你的身心也早已被自然给洗涤。那风,那花,那鸟都不会定你的罪。所以你拍拍脚下的尘土,摘一颗野果,喝一口山泉水,你会突然发现:不就为点钱吗,我何罪之有?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山崖,你又没有在山里隐居的勇气,所以你还是得往下跳。但是事后世人会谅解你,甚至会传颂你,如卢武铉。这种死法,足以让死者和生者都了无遗憾,面子有光。更何况,你还给自己人留下了一个两种解释的空间:“他跳崖了!”,或“他登山时失足摔死了!”。

  割颈和割脉,这两种方式大同小异,所以这里并为一种。这种死法,需要很锋利的刀。人人都以为用刀片往手腕上一划或者往脖子上一抹就可以了事,实际上,人的皮肤要比你想象的更厚更有韧性,自杀的时候如果不敢下狠手,根本割不断血管。所以很容易试几次后就放弃,白忙乎-因为我就尝试过。

  这种死法通常是静悄悄地进行,不会导致被公开耻笑,当然他们也许会埋怨,说你不负责任,自己一了百了给别人留下周身麻烦之类。但无论如何,你保留了生命最后选择的尊严,虽然这个选择也是软弱的,但至少证明了你对他们没有说出的抱歉,你还是个内心善良的人。

  不过有个问题:人身上的血液是很高贵的,现在割了之后流了遍地,被他们用洗洁剂和拖把冲洗,然后拖把被扔进垃圾桶;或者你在浴缸里,全身的血直接顺着下水管流进更肮脏的下水道…这些卫生细节,你是怎么考虑?

  用氰化钾。我曾为这种方法兴奋不已,并积极上网查找了自制氰化钾的化学配方。因为这种服毒方式操作简单,见效快而且基本无痛苦。相较之下,喝氰化钾可能会比喝大了酒要更舒服一些,因为酒喝大了还会头晕呕吐,又哭又闹人见人憎;氰化钾喝多了就直接睡过去了,且一睡不醒。而且这种方法很干净,你可以自由选择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睡姿和笑容,仪表堂堂地离开。

  更有趣的一点是,这种死法,其实是你对世人的一种嘲弄,如戈培尔。你们想抓我吧?想整我吧?想报复我吧?可本公子没功夫陪你们玩-我睡觉去了。所以想整你的人事后都会恨恨地说:太便宜这小子了!哈哈,你虽然死了,但也把恨你的人气得半死,爽吧?

  自·焚。这种办法非常暴烈,很极端,一般人想也不敢想。但死者通过这种方式想要表达的意愿也值得人们叹息和尊重:我对不起大家,只是我没办法!所以我万死不得其咎-对自己的判决要比世俗对你的审判更严厉。选择这种死法,证明这个人生前还是想负责,想担当的,但确实力不从心了。

  所以对选择自·焚的人,虽然他死时还没有脱离凡尘浊世的困扰,虽然他对你还有很多亏欠,但是请原谅他吧!因为如果不是出于愧疚,出于对自己的无比痛恨,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死法。

  还有一种是上吊。这种死法我懒得评论,因为一个人像一条腊肉一样吊在梁上,这个情景丑陋又吓人。何况第一个开门的往往是你的亲人。上吊是你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的效果也可以说用途是吓人,但你没用它去吓仇人,反而吓到了家人,岂不该死?或者,你吓到了酒店的服务生-这也不像话,人家跟你无冤无仇。

  有一种上吊方式比较可取,这种上吊我也构思过,觉得还蛮不错:就是跑去深山上,在悬崖边找一棵歪脖子老树,把T恤衫撕成布条挂上去-其实这不又跟前面的跳崖没什么区别了?还是跳崖吧。

  我最推崇的一种死法,还是游入大海。

  把家里打扫干净,东西收拾整洁,在茶几给家人和朋友留下一份遗书,遗书怎么写呢?要写得开心一点。如果是我,我会写:“老婆,我本是火星王子,现在要回火星去了,地球不适合我。你开心的过日子,等我安顿好了就过来接你。”

  你把身份证钱包手机都统统留下,然后穿上最喜欢的T恤衫牛仔裤,戴一顶帽子,小背包装上面包和水还有两罐啤酒,最后揣上二十元路费,我们出发,去海边。

  要挑选僻静的人迹罕至的海边,以深圳来说,挑选葵涌附近,深圳和惠州的交接地段比较好些。有一些没有开发的小海滩最适合搞这一类的活动。

  你一个人到了沙滩,这时候二十元车费已经用完,加上又步行了两小时,所以你也回不去了,安心在沙滩欣赏海景,吃面包喝啤酒。

  这个时间,你可以把你的人生再重新捋一遍。不要担心没有了手机就不能跟你的妻子或家人说说告别话,你不是留了遗书吗?何况你的家人会跟你有心灵感应,知道你的这个选择豁达又洁净,让她们虽痛苦但也欣慰。对了,电影《非诚勿扰2》的孙红雷用的是这个方法,很爷们,很不错。

  这个时间,你可以心无旁羁的和大海对话,和自然对话,和宇宙对话。你以前一直搞不清的事情,一直放不下的牵挂,一直拧不开的死结,相信这时候都能豁然开朗。在大海面前,你只有感慨自己的无知,自己的渺小,你的命算什么?茫茫宇宙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喝干了啤酒后,你就该把T恤短裤全部脱光,在沙滩挖一个坑,把脱下的衣服埋进去。你赤条条的游入大海。

  刚开始游的话你会有点恐惧,可能会一边流泪一边游,特别是距离沙滩500米范围之内,你还是会对人间恋恋不舍。但是等你游到1000米开外,继续往大海深处游,我保证你会越游越开心。

  一方面是由于舒展开了筋骨,你才发现原来我能游这么远,对自己体能颇为满意;一方面是反正也回不去了,反而能静心欣赏大海的壮阔美貌,你就发现在海里你是和这个宇宙融为一体的,你本来就是它们的一部分,无所谓死!无所谓去哪里!也只不过是回归而已。

  碰到鲨鱼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中国是舌尖上的中国,鲨鱼一露脸就会变成红烧鱼翅,所以它们不喜欢来这里的海边。再说,葬身鱼腹其实更好-又为大自然做了一次贡献。真有这个机会,我反而要劝你不要错过。

  游不动了,被灌了几口海水,你就会自然往下沉。这时候不要去挣扎,顺其自然,死并不痛苦,一口气把自己憋晕了,灵魂早就出来了,肉体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它往海底沉而已。不信你问问有溺水经历的人,在水里溺晕的时候你痛不痛?他(她)肯定会说,没感觉,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岸边了。

  所以游入大海,海天辽阔,春暖花开。你只是看着自己的肉体往海底沉,跟着它欣赏海底的壮观美景,然后一觉醒来,你不在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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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2012年5月21日

  “忙不忙?”手机显示一条短信,小陈的短信总是用这一句开头。

  我回复:“还行,你还好吗?”

  她:“心情很差,找不到人说话。”

  我:“怎么了?”

  她:“又在网上输了三万,对不起,没听你的话。”

  我:“可气!你太蠢了!Stupid!”

  她:“最近没收入,在家里闲得很慌,想赢几千就收手的…现在真的很想死。”

  我:“老陈知道吗?”

  她:“还没跟他说,他最近在找工作。”

  我:“那怎么办?”

  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又心慌,又不敢跟别人说…这些只敢和你聊。”

  我:“别赌网上了,做什么都好。”

  她:“嗯,想月底过澳门,你有空吗?”

  我:“应该有的。”

  她:“到时候给你电话,你打的好,你在我们就觉得有依靠。”

  我:“别说这些…月底见。”

  自从补天计划开始后,我往返澳门越来越频繁,每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待在澳门。

  我的办公室离蛇口码头不远,只有十分钟车程,从蛇口码头坐船到澳门只需要70分钟,再加上我持通行证商务签证,每次过关不用排队,直接走澳门海关的自助通道,因此,只需两小时不到,我便可从办公室穿越到澳门的赌厅里。

  这段时间小萱还在照常上班。她的单位远在罗湖地王大厦附近,早晨从高速公路送她去公司,在车上和雨辰一起听莫扎特和轻摇滚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平日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自己坐地铁来回。上周我们去家政公司面试了几位月嫂,相中了一个广西阿姨,她是这家公司的头牌月嫂。不过现任雇主还不肯放她走,要一个月后才能来报到。

  那天从澳门带回150万港币后,我特意通知路仔过来深圳取走了50万港币,这样下次去澳门我就可进可退,可以选择不联系华姐。海关扣留的20万港币,在缴纳了1万6千人民币罚款后也顺利从银行取回;阿强的那部分80万则是我直接存回赌厅账房的,因为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澳门。

  这次是补天计划的第四场战役,战果不错,我独自在金沙城用40万港币买码,连续奋战了24小时,顺利完成了赢50万港币的任务。

  但是打得很累,又是熬了通宵,先输后赢,靠剩下的10万筹码翻身。而且这次熬夜,觉得自己体内元气大伤,以至于怠慢了一个客户,这是我开公司多年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被我怠慢的是上海来的章总,是公司两年前有过些一些交易的小客户。章总携妻子是过来港澳自由行的,他路过深圳的时候,我正在前往澳门路上,没有和他见面。于是在深圳帮他安排了一晚酒店,并约好第二天一早在澳门碰面。

  第二天早上十点,章总夫妇抵达澳门的时候,我还在输钱-当时只剩20万筹码。我担心发生上回与大鹏同台那样的悲剧,所以不愿让他们过来赌厅。何况熬了通宵之后周身疲惫,也没有精力做他们澳门游的向导。最后,我找个借口在电话里跟他敷衍了一下,傍晚自己坐船回到了深圳。

  这些天,明显感到体质下降了,与朋友的联络少了,心也懒了,我知道这是一种赌博并发症。

  那天,季军交来盛丰公司发来的一个订单,单子很小,细节比较琐碎,做下来利润大概只有两万来元。季军对这个单子没操作好,便交上来希望我亲力亲为。

  以往对客户的需求,无论大小我总是会尽力去满足。因为像我们这种小公司生存很不容易,不像国企央企那样掌握着垄断资源,能骑在客户身上予取予求。我们赚的每一元钱,都是靠多年来诚信经营,及为客户提供满意服务的口碑获得的,如果失去了客户的信任,我们就立马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但这次我还是让季军婉拒了这份订单,因为我实在没有兴趣为了这两万元利润去下功夫。两万元,在赌桌上是十秒钟的事。

  以前刚从赌场大厅转移进贵宾厅的时候,我曾认识一位浙江的工厂老板,四十来岁的瘦高个。他当时正处于输到苦苦挣扎的阶段,厂里事情多,他经常在要赌桌上接听电话。

  “唉!沾上这个东西后,什么事也不想做!”他撂下手机,说:“开个电子厂,每个月辛辛苦苦才挣十几万,这里下一口注就没了,有什么意思?”

  他说,每次来澳门后,对厂里的事是能不理就不理;要亲自处理的则能拖就拖,除非赢了大钱,否则根本不想回去。

  这就是赌的毒性所在。赌徒在输钱的时候,谁都不愿意被外界干扰,所以通常遇事敷衍,甚至电话不接。大部分赌徒到后期都是众叛亲离,其实这是有一个演变过程的,首先是赌徒“离亲叛众”,才逐步招致了“众叛亲离”。

  我脑袋还是清醒的:怠慢客户,拒接订单,这不是一个公司老板该做的事。以前连赢十几场的时候,赌博并没有影响我的生活。但自从补天计划开始以后,我感到生活有一点被它扰乱了。我不能继续被赌所牵制,身体作息时间要恢复正常,赌、赌厅、公司生意这三者的关系,我必须要重新把它理顺。

  所以我要尽快完成补天计划,让身边的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

  现在已经赢回了160万,距离目标还有290万。

  我准备明天过去进行第五场战役。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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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

  2012年5月22日惨烈的战役

  下午两点多,我来到了澳门。这次我把带过澳门的90万港币全部还给了华姐,这样,我就只欠她170万港币。

  上周,华姐曾在电话里劝过我:是否该停一段时间?不要这么执着去追数。她说,一场大输之后,心里急于翻本,很多客人就是这样走入悲惨的结局。

  她的话没错,但我有我的考虑。

  我自认是一个聪明人,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能抓住要点,看透事情的真相。

  这半年来在澳门赌了十七场,赢了十六场,只输了一场。虽然一场输了450万港币,但总体还赢150万左右。从数据上来分析,正如阿强所说:我也算一个百家乐高手,只要能实现自我控制,赢点小钱不难。

  赌博害人,这是肯定的。因为在过去每一场赌局,当我输钱在苦苦挣扎的时候,我早就确凿地认同了这种说法。

  但赌博带给我无比的快乐和刺激,这是世间其它娱乐都不能比的。在赌场,我可以纵情纵欲,抛开一切世俗的束缚;更不要说赢钱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现在要我不赌?很难,根本做不到。

  所以要有策略,有定力,既会赌,又害不及身,特别是尽量把赌和我的生活事业分隔开。

  长远来看,赌最终只能当做我的一个娱乐爱好,赢点小钱可以,不可能成为生财工具;我要成为亿万富翁,还是得靠经营赌厅和公司生意。这点我心里很清楚。

  因为赌场太强大,这么多场拼下来,我累得筋疲力尽,耗费了上千小时的时间,承担数百万的高风险,总投注额超过3亿港币,体质下降,没时间在家陪老婆,公司内部变得松散-付出这么大代价也不过是赢了150万。这已经验证了:个人在赌场单打独斗,就如荆轲去刺秦王,成功率极低;偶尔也有几个荆轲成功了,但更多的时候,是秦王用他的庞大军队杀死了无数个荆轲。

  但我不愿意中止正在进行的补天计划,因为我不认为自己从澳门赢了150万,我认为自己目前是输290万。已入袋的钱,早就是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再拿出来谁不肉疼?

  只有完成补天计划,我才能完美实现从赌场脱身之计,到时,我又可以用轻松娱乐的心态,赢赢小钱,带着家人朋友在澳门享受人生。

  言归正传。上一场虽然在凯旋门输了50万,但我还是决定再过来打一次,毕竟我在这个场还是赢多输少。在心理上我仍是处于强势地位。

  进入凯旋门一楼的大厅,我们从扶手电梯上二楼,手机上显示出一条新短信:

  “嗨!最近好吗?准备哪天过澳门玩?”这个手机号没有在通讯录里保存,但我知道是番禺妹发来的。

  那次的艳遇在我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我根本没有储存她的手机号码,一来是她并不漂亮对我吸引力不大,二则目前的生活状态让我感到很幸福,我要小心守护它不被外来因素破坏。

  所以我想了一想,没有回复她的短信。其实看到她的短信,我心里还是漾起一种温暖并带点绮念的感觉。因为那天如果没有她陪我上床,我想我可能赢不回来。也许此刻她心里所想的也是如此吧。

  澳门是一个很现实的地方,在这里欲望表现得很直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手上拿着百来万的筹码,如果他想找艳遇的话,估计每天都不会落空--—这就是澳门。

  我们还是选择了那家社团堂主开的赌厅,华姐在账房买了50万的筹码,这次她和路仔一起陪我赌。

  实话说,我恨不得能马上还清华姐的债务,因为如今在赌桌上,华姐和路仔他们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了。

  以前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赌神。这不是他们在我面前的恭维,华姐和她的朋友们,她的其他客人,包括她店面的伙计们都知道有一个叫海洋的深圳客人,不但能次次赢钱走,而且不管输多少都能在最后一天反败为胜。华姐还邀请我做“枪手”帮一个亿万富姐打过一局,那局用100万的本钱小试身手,打了两小时赢了120万,事后富姐分给我们30万。华姐总是对店面伙计们说:“海洋是我们最好的客户。”路仔也对我说过:“全公司的人都服了你,不管去哪个赌场都能搬钱走。”

  而他们愈是肯定我的赌技,我对自己的信心也是愈强,赌博很奇怪,你信心愈强的时候,总是能拿到好牌,而且牌路就会顺着你的思路走。以往我在凯旋门,不知开出多少个12、15、甚至20几口的长路。

  但自从那场大输之后,“赌神”的神话破灭,而且上一场也输了50万(在外面倒赢回来的结局他们并不知道)。现在华姐他们对我投注的判断总是很担心,特别是每一把超过5万的投注,华姐总是会比较紧张。

  “这口下这么大?要不要再看一下?”她总会在一旁好意地提醒。

  他们没有信心,我在筹码的拉锯战中也逐渐没有了信心。我发现:长庄长闲、单跳、大眼仔长红、小路长蓝…这些我喜欢的长路再也没有了!总是扯不出来,最长不过六七个。

  参差不齐的牌路,就是我所用的套路打法的克星,我的筹码很快跌到只有20万。

  “不行!你这阵子运气很差,不能赌!”华姐从我身边站起来摇摇头,她已认定我会输完,于是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喝茶。

  这个赌厅客人很多,赌桌上时不时有其他赌客来来去去,也让我很烦躁。

  我站起来,把最后10万筹码押在庄的横线上,这是选择不看牌的意思。

  看牌的是一个只押了5000的一对客家夫妇,马脸的男人负责开牌。他拿到牌之后,转头对我傻笑,喊:“精神啊!老板!”

  但是我突然感到很失望,因为我从他的眼里看不到杀气。

  “两个四边!”他嚷到:“吹一个就OK了!”,她老婆把头凑过去,对着扑克牌猛吹气,吹啊!吹啊!

  结果没吹掉,是两个10,我们需要补一张牌。

  “又是四边!”他又扭头望我,犹如讨好般地对我笑了一下。但我还是很失望,因为他的眼中只有惊喜和紧张,仍是没有杀气。

  果然又是10,我们输了。路仔恨恨地嘟嚷了一句:“黑鬼!三个四边都吹不掉!”

  看来,凯旋门赌场与我缘分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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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晚上七点,在四季酒店洗完澡,侍应刚好把套餐送入房间。

  我坐在落地窗边,望着楼下两个泛出蓝色波纹的小泳池,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这里是天堂,可口的异国饮食、顶级的环境,高贵的享受。我本应当是带着小萱和我的家人们过来与我一同分享的,我也完全有能力做到,但现在每次来澳门,我只是在封闭的赌厅房间里孤军奋战,为了几个数字把美好的生活抛在一边。

  对几十万的输赢我也已经麻木了,刚输了50万,我却好像感觉不到紧张,只是有一点懊恼而已。找华姐签码-输完-找阿强签码-赢回,这几乎已成为一种定律,熬夜追数的过程让我心里很疲惫,赢钱好像越来越难,我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就赢几十万走人?以前我总是能做到。

  华姐又来电话,劝诫我不要去外面签码,她现在对我的赌技已基本失去信心。

  “以前你次次赢钱,而且每次输了都能追回,造成你太轻敌的心态。现在一场大输之后你又不甘心,越打越乱。赌场没这么好赢的!你信我啦!如果赌场钱好赢,我们澳门人个个都不用做嘢(干活)啦!”

  她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我正如在一部已发动的战车里,我设好了自动驾驶,坐在车头挥着大刀厮杀。

  我打电话给阿强,他在电话里说:

  “你过来金沙城吧,有些事我和你聊一下。”

  到了金沙城赌厅,阿强正在角落的吧台和几个公关开会,见我来,他简单吩咐几句散了会。

  “有人来过厅里打听你的事情。”他说。

  “哦?找谁打听?你们怎么说的?”我知道一定是南海贵派人过来打听我在赌厅的输赢。

  “我的人当然不会说什么,我也交代过他们了。”阿强说。

  “你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吗?”他接着问。

  “有一点,但关系是不错的。”我把华姐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果他们知道你这里,派人过来阻拦,不让你赌,你怎么办?”他问。

  “绝对不会!我没有赖他们账,他们也不会跟我翻脸。”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自己要把握好,澳门这个地方人心很复杂,最好不要发生冲突。当然,各有各的实力,如果他们过来抢筹码的话,我们集团也不会让他们得手。”他又问:“那光明他们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不想影响到公司运作,我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掉。”我说。

  “你自己看着办,赢了要学会收手。”阿强说完后,向账房交代好给我签码的事,又匆匆前往另一个赌厅。

  看来澳门这个地方太小,一举一动都容易被人得知。不要找他人签码,这是南海贵他们与我的口头约定,可他们提供的50万赌本太少!南海贵的做法总是私底下用黑·道那一套,让我很不愉快-虽然大家见面和和气气,他也从没打过电话给我。我不想自己的行为再被这笔债务牵制,今晚听闻南海贵的举动后,我更是想尽快消除这笔赌债。

  我从账房签了50万筹码出来,选了一张安静的赌台开始分析牌路。

  华姐和南海贵知道我今晚还会赌,这是肯定的。他们担心我在外面输得太多以至于还不清剩余债务,所以过来赌厅想了解一下底细;至于他们会不会派人现在过来干扰?正如我向阿强解释的,我想不会。因为现在双方关系远不至于翻脸,不翻脸的话,他们过来只是让大家更尴尬而已。

  由于已经输了50万,要加快赢回的话就需要扩大底注。我把固定套路的起注定为5万。

  在前面章节曾经介绍过,我这种1

  2赢注加码的进攻式套路,并不惧怕连输,但要求每局必须有连赢的机会。一天下来只要抓住一段好路能够连赢七八口,那台面筹码就会翻番,无论输多少都可以一次赢回;如果能抓到机会连赢九口,那不但能翻本,还能超额完成任务。

  比如100万的本钱,采用5万的起注,连赢七口就是50000-40000-60000-90000-135000-200000-300000,这样七口下来就赢了87万;

  而连输七口,则是50000-25000-12000-6000-3000-1500-800(不够赌台最低注则上下买),这样输七口也只是输10万而已;

  但这个套路最害怕是碰到输一口赢一口的情况,特别是输第一口5万,却赢第二口2.5万甚至1.2万,这样踩反节奏的话,筹码会下跌的很快-要知道百家乐开一把牌只需要三十秒。

  今天的牌路就是拉锯战,很难连赢三口以上,又总是赢小输大,所以打到晚上十二点,台面筹码只是40万左右,输了10万。

  手机响了,是华姐的朋友珍小姐打来的。我不想让她听到赌厅的声音,于是把手机拿到洗手间,关上门接听。

  “阿海,你现在哪里?”她问。其实我在哪里她应该知道。

  “在休息。”我说。这种回复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下。

  “不要赌了,你最近赌运不好!”她说,“我和华姐都不愿意看到你输完,你还有自己的生意,老婆又是大肚子,如果你输完了,你的老婆孩子将来怎么办?”

  “我知道,我明天早上会走的。”我说。我知道她们也是出于好意,华姐是真的担心我控制不住输完,至于在外面签码倒是其次,所以电话里大家都没有把事情点破。

  应付完电话,我的牌运却并没有好转,筹码在不知不觉消耗战中只剩下了20万。

  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开始感到疲惫。由于这两周熬夜次数太多,几乎每隔两天就在赌场熬一个通宵,所以最近我精神很容易感到疲劳,现在看屏幕都有点模糊不清。

  我决定晒冷,不管输赢,这把过后就回房休息。

  我把20万押在闲上,往往疲劳时候做出的选择都是错的。

  这把输了。

  加上下午的50万,今天又输了100万。

  不过我没心思去想这些,我心里虽然很憋屈很恼怒,但是我想尽快回房睡觉。为什么我现在战斗力这么弱?为什么我用意念拿不到好牌?为什么我凌晨三点就支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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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金沙城中心和四季酒店仅隔着一条马路,但这百来米的距离对我来却太遥远,因为我实在太累!不想再耗费一丁点体力。于是我打了一辆的士,转了个圈回到四季酒店。

  要睡觉要睡觉,输100万不要紧,只要睡醒了就一定能赢。电梯升往十二楼,我一出电梯门就开始解皮带扣,房门一开我就把长裤甩在地上,接着我全身脱个精光,把窗帘关得密不透光,躺在床上便睡!

  和上次大鹏在房间时一样,我越是急着想睡,越睡不着!明明眼皮已经睁不开,明明头已经抬不起,但我就是无法入睡,躺下后身体似乎舒服开了些,脑子里却越来越混沌。

  找点酒!酒精辅助入睡!我又像上次一样爬起来翻开小冰箱,还好里面有一罐啤酒,我打开易拉罐咕嘟嘟一口气把它喝完。

  这下可以睡着了吧?强迫自己合上眼皮十分钟,还是没用!全身都已经因疲惫而放松,但心脏却跳动得很快,向左侧躺的时候,甚至能感到心脏撞击床垫的“咚咚”声。

  是不是因为没有洗澡?我又爬起来去浴室,我把沐浴水量开到最大,太着急了,我打开沐浴液瓶盖的手竟然在发抖!赶快赶快,用热水冲掉最后一点精力,让我睡觉!

  我胡乱用浴巾抹干了头,没有用电吹风,因为我要节省时间,长夜还剩一点点尾巴,我要在天亮之前尽快入睡。

  我又在床上躺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因为我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能睡得着。我不断地调整姿势要放松自己,换了几次枕头让脑袋更舒服,但是没用。

  草你妈的赌场!给我灌了什么毒?我终于忍无可忍,把枕头扔到一边把被子掀翻在地。不睡就不睡!这样假寐下去只会让自己神经衰弱!

  我决定下去继续赌钱。现在很明显是心理原因让我睡不着,如果能赢回十几二十万,估计心里踏实了就好睡一些;而且继续消耗一些精力体力也对睡眠有利,不管怎样都好过在床上做一个假死人!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晨六点了,我穿好衣服,来到一楼的四季赌场。

  赌厅里有一家名表店可以刷卡,但他们给出的汇率杀人不眨眼:外面大概是8.10,他们要收8.22。我虽然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但还是有本能的成本意识,不愿意被人家这样狂宰。于是只用信用卡刷了20万港币,我的目标只是赢点钱睡觉,并不想这个时候搏命。

  我没有进贵宾厅,而是拿了现金码在赌场大厅打。大厅台多,也许能撞上一两条好路。但我的身体和我是敌对状态,我在房间上床时它不愿意睡着,现在我要下场厮杀时它却睏得不行,开牌的手在发抖,视力连屏幕都看不清-我要走到屏幕跟前看清路单后才敢下注。

  看清也没用,因为大部分投注都是输的:我买庄的时候牌就会开闲;我买闲的时候牌就会开庄;我9点的话就会打和。

  我已经没精力去分析牌路了,于是跟着别人押。有个三十岁左右东北口音的小平头肥仔看起来挺旺,他买了一口庄,于是我也押了两万庄上去。

  开牌,闲赢。

  他又买了一口闲,于是我也押了一万闲上去。

  开牌,庄赢。

  东北肥仔瞄了我一眼,不肯下注,我也没下注。过了一会,他单独买了一口闲,赢了。这把我没押,有两个女赌客跟着他押也赢了。

  他又买了一口庄,那两个女人跟着他押庄,这把我也跟上一万的庄。

  “兄弟,你要不要悠着点?”他冲着我说,但声音比较和气。

  我摇摇头,挥手示意荷官派牌。

  “等一等!”东北肥仔对正准备派牌的荷官说。接着他伸手把筹码从庄移到闲上,那两女人也跟着他改为买闲。

  我虽在迷糊中,但也知道他显然是把我当成指路明灯了。无所谓!你们这些小肚鸡肠的傻〤逼,等大爷我旺起来把你们打得遍地找牙!

  开牌,闲7点,庄6点,闲赢。

  我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他小声对两个女赌客说:“我一看他跟着买庄,就知道不对劲,赶快挪下来买闲,这哥们一口没中过…”

  我回到十二楼房间,仅仅一小时,我又输了20万。现在我真的不敢赌了,这是我打百家乐以来第一次输到不敢赌。我知道凭现在这个状态,再赌肯定是个死字。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心情乱糟糟的,但我不想再逼自己入睡了,顺其自然吧,也许心平气和下来就真能睡着。于是我打开电视,看莲花台的好莱坞影片。

  早上八点,小萱打电话来了,这是她坐地铁上班的时间。

  “老公,昨晚战果如何?”小萱语气很温柔,其实她知道我正在输钱,因为如果赢钱的话,无论半夜三四点我都会汇报战绩让她开心。

  “输了几万,昨晚运气不好。”我又谎报军情。

  “你慢慢来啦,要不就别打了,你最近在澳门呆的时间太长啦!”小萱有点小抱怨。

  “没事,今天是要陪一个客户,我明天才能回来。”我估计今天是回不去了,所以这样说。

  “那好吧,晚上我让我姐过来陪我。你要定时给我短信!”小萱挂了电话。

  今天是周三,早上九点之后会有几个业务电话,所以我也不能再赖在床上了,干脆干点正事把自己累一累,把正事办好又能减少心事,争取中午时间再睡。于是我让服务生送了一套早餐上来,又强打起精神,用平常的语气打了两个电话给深圳的季军和广州的大鹏,交代他们装货和付款的事情。

  手机响了,是谷局打来的电话。

  谷局是我一个亲表叔的好友,年龄45岁,比我大7岁,是广东北部一个大城市的外贸局副局长。上回陪表叔参加他们的同乡会,我和谷局一见如故,三人在酒店房间几乎聊了通宵。谷局对我才干很欣赏,有意帮我牵线做他们地区的外贸进出口业务。

  “海洋,我到了深圳,现在盐田,市里组织了一个和盐田港的交流学习活动,你明早有没有时间?”谷局问。

  “有时间!我现在在澳门,不过明早八点多能回到深圳。”和谷局这个见面很重要,因为我有一套设想要和他谈谈,有他支持对我们公司的发展非常有利,我的手机记事本上早就设置好了这月与他见面的提醒。如果今晚赢回来,明天一早七点我可以从拱北出关,让阿强派一台保姆车送我回深圳,九点来钟应该可以到盐田。

  “那好,明天早上九点多你过来盐田,我们一起喝个早茶,时间比较紧,中午我还有个会。”谷局说。

  “好,那明天见!”我和谷局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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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明天见”的前提,是我今晚必须赢回,哪怕又要熬一个通宵。

  我很清楚,如果又输一百多万,谁也拽不动我离开澳门,哪怕是我自己。补天计划进行至今,绝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以完败收场。为了这场战争,我几乎已经倾尽了我身体内的智慧和力量,如果败了,恐怕整个人的自信都会被摧毁掉。

  现在关键问题是睡觉,只要能睡一觉,哪怕两小时三小时,我相信睡醒后我一定能赢回来。上次大输之后我已经上网查过,我这种状况是属于过度疲劳失眠症,原因应该是赌场氧气加神经紧张所致。所以上午十一点不到,我又点了一份午餐上来,吃饭最易让人放松,而且吃饱了容易入睡。我还点了一罐德国啤酒。中午12点后电话少,又是我最犯睏的时候,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次的全麦啤酒终于有点效果,我在床上躺了两小时,直到酒店前台打来的退房电话把我叫起。似乎是睡着了几十分钟,但我也不能肯定,因为睡眠不深的话,实在分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的。但至少可以欺骗自己一下:我对不听话的身体说,还好,睡了一觉。

  不管怎样,我已离开赌场休息了六七个小时,我应该抓紧时间开始战斗了。

  我打电话给阿强,要再签50万的筹码。

  阿强刚刚睡醒,他犹豫了一下,问:“如果又输了,你怎么办?”

  我回避问题,反问他:“你认为我一定会输吗?几十万慢慢打我赢不回来吗?”

  “那好吧!”磨叽了几句后,他终于说:“不过前提是:如果输了,你一定要离开澳门,我会送你去码头看着你走。”

  我离开四季酒店,到了金沙城赌厅后,从账房取出50万的筹码,又让公关在金沙城楼上的假日酒店帮我重新开了一个房。

  现在已经过了犯睏想睡的阶段,就是疲惫-大脑疲累身体也疲惫。所以我坐在赌桌旁,下注很慢,而且不停地要可乐和冰冻果汁来提神。我很少投注也从不看牌,只会跟着旺家偶尔下个几千一万,我想只要采用最保守的策略,熬一整天下来,肯定能碰上一两条好路。

  这样磨到晚上八点多,只是在洗码而已,台面筹码并没有增加多少,也只是50几万。小萱发了两次短信过来询问情况,我用“输赢不大,在陪客户”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已经防守了一整天,趁现在比较有精神,我必须要开始采用进攻打法。于是我向公关要了几杯冰水,拿进单间的洗手间洗脸,进攻之前,要让精神处于最冷静最清醒的状态。

  我在洗手间里祷告,未出世的雨辰每次都能给我很大的助力,女儿就是我的天使精灵,无论赌场有多少妖魔鬼怪,她的圣洁定能将它们一扫而空。

  现在目标要赢回120万,所以我调高了起始注码,采用8万起注。因为睡眠不足,我还不敢采用上次和小陈夫妇一起那种过三关的晒冷打法,因此还是用既定的连攻带守套路。

  疲劳之师永远攻不下一座城池,我的兵力在进攻当中不断损耗,晚上十一点,50万筹码已经消耗殆尽!

  厅里的靓仔美女公关们知道我是阿强的好友,都对我比较关注。在他们的注目下,输完最后一个筹码,我迅速离开赌厅,怏怏地回到假日酒店房间。

  又整整输了170万!局面很糟,几乎就是上月的翻版。怎么办?刚进房间,阿强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

  “说了叫你不要打,你不听!现在又输完了吧?出不出关?”

  我说,太晚了,睡醒觉明天一早再走。

  “那你睡吧,千万不要去外面赌,明天我送你走。”阿强说了和华姐一样的话之后撂了电话。

  我很累,但不可能睡的着。郁闷懊悔紧张惊惧不甘心愤怒各种杂七杂八的垃圾充满了我的大脑,满满的,连一点思考的缝隙都没有给我留下。但我只知道有一件事必须去做:我一定要赢回来。

  小萱在床上给我打来电话:

  “老公,雨辰老在动,好像很烦躁。”

  “你还没睡?安心睡觉就没事了,我也没打了,在房间。”我安慰她。

  “你不能老呆在澳门,我好担心…你明天一定要回来。”她说。

  现在只能动用我的信用卡额度,昨晚在四季赌场刷了20万,现在还可以刷出80万。我决定去旧金沙。和上周一样,旧金沙是个新开发的风水宝地,一定可以让局势起死回生。

  为了避免阿强和华姐来电,我把手机关了机。虽然生意人的手机从来不关机,这个时间关机有充分的理由,因为已经半夜十二点,我可以用睡觉加充电来搪塞过去。

  这次没有回那间和番禺妹艳遇的赌厅,因为那间小厅没有人,我现在状态不好,没信心独自战斗。我来到三楼的广东会,这间开放式的赌厅比较大,人气也很旺。

  买好80万筹码后,我马上让公关帮我开了一个房间,我心里清楚输赢在于睡眠,我随时都有上房睡觉的需要。

  我尽力抑制住自己心急的情绪,因为现在着急没有用,战斗状态又这么糟糕,再急着投注会死得更快。所以我决定换一种套路打法,先慢慢来,看能不能跟着其他赌客把运气带旺。

  我决定采用的是最简单的直缆倍投法,就是1-2-4-8这样下注。我的起注筹码是5000,如果输了第二注就1万,再输就2万…赢的话就一直下5000。这样打法要跟着旺家下注,只要不会连续输五口以上,筹码就会慢慢增加。

  这是每一个初入赌场的人都会采用的投注法,我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再动一下脑筋都很困难。我也不想下大注再去打乱自己的方寸-本来就已经够乱了,80万台面有很大翻身机会,只要筹码能慢慢赢一点回来,我的战力就会逐渐恢复。

  这种打法很慢,连输三口后,就必须换台,寻找另外一个旺家,依靠第四口或者第五口赢回来。我一直没有信心自己开牌,因为思绪乱的时候没有意念力,每次一看牌就会被荷官秒杀,这已经验证了很多次。还好这个新场地似乎比较友善,还没有出现连输五口的情况。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小时,手上筹码有90来万,我终于感到支持不住,需要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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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回到房间,我把双层窗帘蒙死,关了房间所有的灯,整个房间已完全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睁眼和闭眼没有任何区别-这样我不用强迫自己闭眼了。

  躺在床上,赌客的吆喝声还是隐约会在耳中响起,筹码也时不时在眼前晃动,我的心,只能用憔悴二字来形容。

  我也不知躺了有多久,并没有睡着。从前天到现在,从四季酒店到假日酒店再到金沙酒店,我换了三个房间,只是在三张不同的床上干躺着,但是从没有真正睡过一觉!

  这个身体已经完全失控了,它不听我的话,我是想让它休息,但它偏要折磨自己。我感到体内的肝脏功能正越来越脆弱,两只小腿的骨髓正在被消耗并有点隐隐地疼痛,仿佛有根管子在抽我的骨髓。我瘦了,刚才脱裤子时已经发现皮带松了一圈。

  我不知时间是几点,于是打开手机。小小荧光屏的光亮也晃得我眼睛刺痛,上午十点了!我吓了一跳!糟糕!我误了今天和谷局的会面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是不是该马上给谷局去个电话解释?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做罢。现在赶回深圳已来不及(何况我也不肯走),虽然可以找个喝醉酒的籍口做台阶,但如果通了电话,他重新约见面时间怎么办?难道我能输160万回深圳吗?所以我一狠心,不给他打电话了!明天再找个借口赔罪吧。

  手机来显示了两条短信,一条是小萱的:“老公,开机打给我。”一条是我三姐的:“速回电!”

  我先打电话给小萱。

  “老婆,我刚睡醒。”我说。

  “老公,你是不是输了很多?早上你手机关机,我担心死了。”我能感觉到小萱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嗯…输了十万,肖总(客人)还没走,我今天不一定能回来。”我说。

  “老公,你能不能最近不过澳门了?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不在晚上我和雨辰都睡不好。”她说。

  “嗯,忙完这两周,我就呆在深圳陪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我说。

  和小萱通完话后,我又打电话给广州的三姐。

  “三姐,你找我?”我问。

  “海洋,你在哪里?”三姐的语气很严肃。

  “我在澳门。”我说。

  “海洋,你是不是又在赌钱?你不能这样赌!”三姐语气有点激动。

  “不是,我们这个投资了赌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过来陪客户的。”我说。近来赌厅总是被我拿来当作幌子。

  “昨晚妈妈给我托梦了,说家里要出事。”三姐说。

  提起前年病死的妈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但三姐这样说让我很吃惊。我想坏了,这几天赌得痛不欲生,已经惊动我妈了!我问:“妈妈怎么说的?”

  “妈妈在梦里穿的破破烂烂,她哭着对我说家里会出事,要我多看着你!我今早一醒来就找你,你不要呆在澳门了,赶紧回来!”三姐语气又着急又生气。

  “好,我这边处理好事情,明早就回去。”我说。

  “我周六过去你那!”三姐说完这句就盖了电话。

  通完这轮电话,睡意暂时消退了一些,但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现在已经放了谷局的飞机,惹起小萱和姐姐的担心,还惊动了我死去的妈妈!输了这么多钱,连妈妈在地底下都伤心了!我还有没有能力补救?如果现在停止,我又会退回到上月输450万那样的最糟局面,补天计划辛苦获得的成果就全没了!而且后续的债务怎么还?

  我数了数桌上的筹码,有91万。不行,我还是要坚持住,绝不能中途放弃,今天要把钱赢回来!

  为了避免干扰,我把手机调整到离线状态,又下到三楼的赌厅。这次我直接采用5万起注的套路,要尽快把筹码打起来!

  我拿牌的手在发抖,虽然我想控制住它,但手不听使唤。每个人都能看出我没有睡过觉,荷官看我的眼神中带着鄙夷与可怜;赌客不愿意与我同台,我坐下开两把牌后,他们就会走开去别的台。

  我的两个眼皮很累就快睁不开,只能开牌时勉强打开,开完牌再闭上数秒休息。我不停地喝热咖啡冻果汁冻可乐,但没有用,它们能刺激我清醒一会,时效却不超过数秒。

  每把牌的结果都如凶猛的恶兽,对家总是7、8、9点,我要不直接被秒杀,要不就得艰难博牌才能抵抗,我始终押不到能开牌即赢的那方。

  台面只剩50万了,我押了一口7万下去,又输了!

  我必须停手!身与心都已经到了疲劳极限,再赌下去,还没等到筹码输完,我想我一定会猝死在赌场!我胡乱收起台面的筹码,昏昏沉沉地回到了酒店房间。

  我走进淋浴室打开头顶上的大淋浴头,用烫热的水洗澡。热水仍不能令我得到放松。越输越多,极度疲惫却又失眠!这种痛苦真折磨的一个人想死!

  我躺在床上,无气亦无力。房里没有一丝光线,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可黑暗却并不接纳我。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量了,肌肉在一点点消耗;肝脏胰脏开始排出毒素在全身流动;骨髓也在一点一点流失。

  这不是妈妈生前的病状吗?我猛然想起了妈妈,想起她做了换肾手术后,又中风感染的最后两年。整整两年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总是半夜痛苦地在房间和客厅间踱来踱去。为此我家几乎换了二十个保姆,有的保姆只干了两日就坚决要辞工;甚至有段时期我和姐姐不得已同时聘请了两个保姆—一个白班一个夜班来照顾她。

  如今我终于体验到母亲生前的痛苦,而我昔日总还嫌弃她不肯听话入睡,嫌弃她总半夜将我吵醒。我这才知道母亲两年睡不着觉是何等滋味!她是如何挣扎着承受煎熬?她是如何绝望地等待死亡?她是怎样坚强的一个母亲!想起这个我的泪水止不住从眼眶奔流。我轻声喊着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妈妈,对不起!我越来越大声,最后终于忍不住嗷嚎大哭。我为儿子体验到母亲生前承受的痛苦难过,为自己的不孝难过,又为自己输钱后无能为力难过万分!

  我不知自己哭了有多久,母亲过世后我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但哭着哭着我终于睡着了,这一次,我是真正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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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醒来后眼角还留有已干的泪痕。看看手表,已经是25日凌晨一点,就是说,从22日过来到现在,我已经在澳门呆了三天三夜。

  我洗干净脸上的泪迹,又搽了些酒店的护肤霜,镜子里的我又显得神采奕奕。这次的睡眠很充分,我感觉体内各个器官已恢复了正常,身体又重新获得力量了。

  是妈妈帮了我。我跪在地上给天上的母亲磕了一个头,十指相握祷告:感激妈妈的帮助!我今晚赢回来,回去一定好好照顾家里,不能再让她担心。

  下到三楼赌厅,肚子感到饥饿,我简单要了一份牛腩汤河粉,一边吃一边构思着翻本的策略。

  现在筹码只剩下43万,但身体就像刚刚充了电一样,精神饱满,信心很足。趁现在的状态,我应当采取积极进攻的策略。

  积极进攻,可以选择两种方式:一是加大起始注,这样速度快但风险较高;二是保持原注,但增加投注的频率,减少飞牌。

  因为已经没有后续的赌本,我决定采用第二套策略:保持使用2万的起始注,但减少飞牌,一旦看到符合心水的牌路就坚决投注。

  只要赌桌上我的押注比别人大,我就会选择自己看牌。每一把牌我都开得很慢,因为感到自己现在的意念力很强,似乎可以把手中的扑克牌变出来。第一轮战斗,用了两局时间,我顺利把筹码打到80万。

  接着我把起始注调整到4万,加大进攻力度。又用了两局时间,筹码已经打到160万。

  接着把起始注调整到8万,继续进攻。但这次没有成功,中途一度遇到几次险情,幸好在第二局挽回,台面筹码没有增长多少,只有163万。

  我离开赌桌,退到后面的沙发中场休息。现在要冷静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这次总成本是250万,台面有163万,洗码加起来有超过5万码粮,大概还输82万左右。

  时间已经到了是早上八点半,我决定换场,回到金沙城。

  这个选择很明智,是我冷静考虑过的,必须这么做。因为阿强从昨天下午开始肯定一直在找我,新的一个工作日就开始了,我的手机要在9点之前开机,而且我要在大鹏光明他们得知以前,把阿强签给我的100万还上,避免这次失踪事件影响扩大。妓女或者桑拿妹,因为她身上没有妩媚的风尘气息,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带点傻气的工厂打工妹。

  旧金沙楼下有直接通往金沙城的赌场大巴,因此我没有乘的士,直接上了即将启动的大巴。

  澳门就是一个欲望之都,这里没有道德的约束,也没有亲友在一旁监管。所以无论男男女女,在这里都不会掩饰自己对钱的贪婪;至于性,在这里可作为赌的调味品,又可作为谋求赌资的交易手段。

  我身边就坐着这么一位年轻的女孩。她一上车我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因为车子很空,只有十来个乘客,但她选择了坐在我的身边。

  我稍微望了望她,二十三四岁左右,胸不大,长得也不漂亮,脸上还有少少的雀斑。但她肯定不是

  我打开手机,首先收到的果然是阿强发来的短信:

  “海洋,打了几次电话给你,你一直关机。我的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你自认为自己很聪明,觉得能战胜赌场。但是我在澳门这几年,见过很多比你更聪明的,比你更有魄力的,他们都败在赌场里,一个个都输到倾家荡产。你做生意的能力大家都很信服,但你从来不听兄弟们的劝,为什么有人总会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又要让上次的悲剧重演?开机后希望接到你的电话。”

  看了这个短信,我顾不得阿强正在睡觉了,立刻拨打他手机。

  “海洋,你总算开机了,怎么样?”他睡意朦胧地问。

  “我在金沙赢回来了,现在去把账房的100万还了,你放心吧,中午我就回深圳。”和阿强没必要解释关机失踪的理由,也不用说谎。因为他是行家,赌徒的心态和行为他比我更熟悉,所以我只告诉他结果。

  “好,你自己看着点,下午一定要走。”他打了个哈欠,语气中还是听得出放松的心情。

  身边的打工妹在摆弄着手机里的照片,但我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我的电话。

  她穿的是一条连衣的短裙,坐下来后裙子往上缩,已经露出了半条白白的大腿,这条大腿在车行进摇晃中与我的大腿越贴越近。车子九十度转弯的时候,我的大腿和她的大腿已经完全贴紧了,隔着休闲牛仔裤我都能感觉到这女孩肉体的冰凉和滑腻。

  “赢了很多吧?好厉害哦!”她开始跟我搭腔,听口音是南方人。

  “一般了。”我淡淡的回应,实在是没太大兴趣。

  “我第一次来澳门,拍了好多照片,想传进空间里面,不知道选哪张好。”她摆弄手机的照片给我看,表情也做出乖顺和无知卖萌的样子。她的脸已经几乎贴在我的脸上,不过没有香水味,青春女孩身上散发出的体香还是让我很舒服。

  或是过来澳门输完钱,想兼职做一次援交赚个两三千,拿了钱还是会继续赌;或是不想在珠海工厂打工,过来澳门找机会下海做小姐;总之不会是冲着帅哥玩一夜情的。我已对她做出了基本的分析判断。

  “大哥你是在贵宾厅玩吧?”她问。

  “嗯。”我答。

  “我还没去过贵宾厅哦,不知道里面怎么样,大哥一会跟你去看看,好不好?”她又把脸转过来,也许以前她通过网上做过援〤交,但这次可能真的是她初次尝试现场,因为她眼睛想放电,但却不够风〤骚,还是吸引不了我。

  “好,下车再说。”我口里并没有拒绝。

  其实我心里并不厌恶她,而是对她充满了同情。因为她的焦急与渴望已让我断定了她不是妓女。妓女的口袋其实并不缺钱,只把男人当成猎物,不会像她这般无助忐忑。特别是在澳门街上,妓女的打扮甚至比白领更高尚入时。我不知她输了多少,也可能她家里确实等钱用。所以她正在努力地争取一个获得钱的机会,她想用这笔钱去赌场翻本。当然,她并非艳治美女,也不擅长与陌生男人搭讪,更没到掌握男人心理的熟女火候,这在澳门很难卖出高价。所以她或许会担心:即便事成,到底能拿到多少?一千、两千、还是一万?但不管多少,至少对她来说有个翻本的希望吧。那个赌徒不是靠这个希望在澳门活着呢?几个小时前,我不也是如此吗?

  但我不打算给她钱,现在还不是施舍的时候。包里的钱我赢回得太艰辛,何况还没有回本。如果我不尊重这些钱,过一会上了赌桌它们也不会尊重我。

  到了金沙城,她跟着我走入酒店大厅。我对她说:“你先在这等等好吗?我去楼上看看朋友在不在,如果方便的话,我再下来找你。”

  她听了这话很失望。但金沙城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地,我走开之后,她依然可以按原来的计划进行,或是找她的朋友,或是继续搭讪陌生人。我并没有破坏什么,我想。

  还了账房100万,我手里还有63万。要用这个63万赢回82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有时候赌博似乎是一种心理游戏。输钱的时候,情绪低落,你想用100万去赢50万会感觉很难;但由输转赢的时候,士气高涨,这时用50万去赢100万也不在话下。我现在正是这个状态,在积极的反攻途中,根本不担心兵力不足。

  仅仅打了一局牌,63万筹码已经变成了125万。

  第二局出现了一个很好的牌路,前面几栋庄都是5个以上,庄只要下来就没有少于3个的。

  我不想心慈手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怨愤现在有机会一次清还。于是我果断把30万押在庄上。

  赢了!荷官抽水1.5万,我赢回28.5万。台面总数153.5万,这次的总成本已经回来了。

  有妈妈和雨辰帮我,我并不惧怕。又一条连庄下来了,我想也不想又推了30万上去。

  赢了!台面182万,赢了32万,如果算上码粮,这次已经有40万左右的赢利。

  我绷紧了三天三夜的脑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该结束这场惨烈的战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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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一章



  活到三十九岁,终于看到人生是一场蝴蝶效应,你在一个时点做的某一件事,会在另一个时点掀起巨大的波澜。无小事,亦无大事,它们总在互相关联,没有什么事件是独立的。正如写这本书,它的力量很微小,似乎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其实是希望它在不久的某一日,它能触发拯救的力量,能在我似乎已死寂的人生中掀起另一场波澜。

  从这里,我的人生要开始新的一卷了。我将要踏入死亡的荫谷,我的回忆,随着键盘的敲打开始坠入无边的黑暗。

  ***************************

  第二卷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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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

  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

  天就挪移、好像书卷被卷起来.山岭海岛都被挪移离开本位。

  地上的君王、臣宰、将军、富户、壮士、和一切为奴的、自主的、都藏在山洞、和岩石穴里.

  向山和岩石说、倒在我们身上吧、把我们藏起来、躲避坐宝座者的面目、和羔羊的忿怒.

  因为他们忿怒的大日到了、谁能站得住呢?”

  --《圣经·启示录》

  我终于明白了补天计划的缺陷。坐在办公室,望着上午从澳门带回来的现金,我只有轻松和侥幸,却完全没有喜悦。

  很明显:每次我过了澳门,我的世界就开始摇晃,我的老婆、家人、股东、公司下属、现在还牵涉到了像谷局这样的朋友客户了,每一个人都因我而担心不安;但我只要回到深圳,就好像定海神针归位一样,世界又归于平静。

  去澳门,已经不只是赌博这么简单。以前我总把赌钱当成一个独立的事件,简直把去澳门当成一个兼职工作。但这几次痛苦的赢钱经历,让我意识到计划好像不受控制。补天计划的每一次战役,都几乎投入了我生活的全部,岂止是体力时间和本钱。

  缺陷的核心就是:我定下每场赢50万的目标,这个目标要在既定的一两天时间内,用200万的本钱,不受外界干扰(或者说不干扰外界)的情况下完成。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很简单,我不能做到每场包赢50万,面对赌场没有人能做得到;我也无法不与外界联络,所以每次输钱我都会心烦意乱。用200万去赢50万,看似简单,实则这个数字已经牵动了我的天平。而且只要是赢4场输1场,我不但前功尽弃,还会造成更恶略的局面,那就是赌本更少,债务更紧,人际关系更脆弱。这样补天计划就会越来越艰难。

  值得欣慰的是,几次死里逃生,总算赢回了200万,距离目标还有250万。但这几次确实已经耗竭了我的体力,再熬夜我已经伤不起了。我要认真思考,是否该缓和一下:将每次的赢钱目标降低;跟华姐商量一下延长还债的期限;此外公司的业务要招聘人手,澳门赌厅也需要招一个专人过去帮手,我要让局面更加稳固一些。

  我在日志本上草草做了一个计划,就叫季军过来一起商量。大鹏平日都呆在广州,不在公司里。

  “公司要招多一个人手,做业务的,以后几千一万的小单有人手去跟,不能再拒接订单了。”我对季军说。我们这种小公司不会去人才市场公开招聘,一般都通过亲友介绍进人。

  季军说,倒正好有一个亲戚帮他侄子打听过,那男孩本科毕业不久,广东人。

  “刚毕业没关系,只要人听话好调教就行。”我让季军通知他下周过来面试一下。

  至于长驻澳门赌厅的人手,和季军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缓一个月再说。目前赌厅并不签码放债,客人过去开户订房,其实并非一定要有人做陪,赌厅的公关会帮忙照应。

  “珠海的徐总说,我们发过去的对账单跟他们财务的不符,要我们过去重新对一遍账,下月他们可以给我们结500多万。”季军说。

  有钱收是好事。徐总是我私人关系很好的大客户,与他们的一年的往来至少有数十笔。于是我对季军说:“你跟财务一起过去吧,出入不大就以他们的为准。”

  “这几次过澳门战果如何?”季军问。所谓物以类聚,季军虽然只去过两次澳门,但也好赌,平日大部分空余时间都在外面打麻将,有时也买买地下六合彩,这几年下来他也输不少钱。

  “还行,就快把上次输的赢回来了。”我说。

  下午时间尚早,我便来到华侨城的威尼斯酒店游泳。这个季节泡在室外的冷水池很舒服,水有点冰凉,风吹过的时候池面细波荡漾,这是我最爱威尼斯的原因。不过80多万港币的现金锁在更衣室,始终让我心里有点不安,于是游了半小时就沐浴更衣,躺在沙滩椅上等小萱坐地铁下班。

  以前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总是羡慕电视里美国和欧洲人的生活,每天下午在海边冲浪游泳,和朋友们在室外餐厅品咖啡,开着车去城市周边度假。这些曾经的理想生活,其实我现在已经达到了,若论购买力的话,我们甚至比同龄的西方人更强。但为什么我们总对金钱如此渴望?为什么生活的心态总是如此浮躁?也许是一种“国民GDP综合症”吧!

  晚上吃完饭,和小萱一起在楼下散步。小萱摸着鼓起大肚子说:

  “老公,雨辰这两天好像都没动了。”

  “哦,没动正常吗?你上网查过没有?”我问。

  “问了我妈和姐姐,她们说两天不动也正常,可能有时候动但我没感觉到。”她说。

  “上周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我心里很抱歉,最近总去澳门,我还从未认真看过小萱每次的产检结果。

  “挺好,就是医生说我有点血糖偏高。前天晚上雨辰动得很厉害,昨天早上开始就没怎么动了,是不是累了?”小萱说。

  前天晚上,就是我在金沙赌得最艰难的时候。是不是我把雨辰累着了?我心里这样想。

  “明早我们去医院再检查一次吧,不要去区妇幼了,我们去华侨城医院试试。”我一直反对小萱去区妇幼医院检查,因为觉得那家医院人多又脏又乱。但小萱总觉得那里离她娘家近,医生又有熟人,所以选择了妇幼。

  “明天去华侨城医院看看,如果环境好,我们可以提早在那边订下待产床位。”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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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二章



  华侨城是深圳最早的一个高尚社区,是位于深圳市中心的人文旅游区。这里绿化很好,高级酒店和高尔夫练习场都不错,所以我喜欢在这一带活动。华侨城医院位于社区内一条较为安静的小路边上。很多朋友向我推荐过,说这家医院有独立的VIP产房,仪器和环境也不错。

  今天是周六,我和小萱起床较晚,来到华侨城医院已经上午十点多。我们走进医院门诊大堂,看起来求诊的人不多,有个负责放号的护士在前台值班。

  “今天没号了。”护士小姐说。

  “这么早就没号了?才十点啊?”我和小萱心急地问。

  “九点就没号了,周六只放半天的号。”

  “那明天周日呢,早点过来有吗?”

  “周日医生不上班。”

  怪我!来之前没打电话问清楚。怏怏地回到车里,小萱说:“上周做的B超还是很正常的,应该没什么事吧?”我说:“要不再问问你姐姐?”小萱的姐姐也是区计划生育办的医生,她说两天感觉不到胎儿动也是正常的,应该无大碍,当然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了她的电话我们稍微放心了些。这个时间去妇幼医院又不合适,因为那里人多,会排队到中午。于是我们决定周末好好休息,华侨城的号既然难取,周一早上还是回去妇幼医院检查。

  这个周末我三姐并没有过来。我和小萱在家做饭,傍晚在楼下散步,也其乐融融。但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丝担心,时不时摸摸小萱的肚子,女儿,动一下吧?你为什么不动呢?

  这样在隐隐的担忧中度过了周末,周一上午,我们八点多就来到了区妇幼医院。

  B超室在住院大楼的一楼。

  小萱进了B超室已经有半小时了,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我推开房门的一条缝隙,看见年轻的护士小姐正用听诊器在小萱肚子上扫描,听诊器不停的移动位置,游动在小萱隆起的大肚子上侧、左侧、右侧。

  我看见她摘下听诊器站了起来,出门往主任医师室走去。很快科室里的女医生走出来,跟着护士一起进入了B超室。

  我的心里开始有点不详的预感,一种恐慌从颈部升起涌入大脑,BB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雨辰啊,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老天保佑!

  我看见护士把床头的隔帘收起,小萱从床上下来,护士和女医生一起走回主任科室。

  我扶着小萱,问:“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没说,她们去拿结果了。”小萱轻声说。

  我看见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的诊断单。她说: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什么准备?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我看见那张A4纸大小的诊断单,最下面一行分明写着:

  ……

  “宫内死亡。”

  。

  小萱捂着嘴哭出声来,她抓紧我的手臂说:“不会的,你让她们再复查一次吧?”她的声音是多么绝望啊!

  “已经确诊了。你们上五楼准备做手术吧!”

  我的心被铁锤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我这两天一直在排除这种恐惧,它不时像鬼魅一样窥探我。每次它隐隐一来就会被我喝斥回去,因为它太荒谬,天底下没有一个爸爸会容它出现在脑里。但它还是来了。

  我把女儿赌死了。

  小萱一直依在我的胸口低声呜咽,她的脸色灰暗得可怕,没有了孕妇的红润光泽,就像灯光在她脸上熄灭了一样。这个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的女人,昨天她还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此刻却从天堂落入了地狱。

  我不知她的家人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们就住在附近。小萱已经被扶入了住院病房。二姐晓莹哽咽着说:“别太伤心了,你们还年轻,过两年再要一个。”

  但她们不知道我真正的痛苦。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我的女儿被我赌死了。

  我找到一个无人的走廊,无力地蹲坐在地,我靠在墙壁上哭出声来。我知道我罪无可恕。

  上天啊,重新来一次吧!

  半夜,我的女儿终于无声地出世了。

  产房的护士大姐找到我,问:“要看吗?”

  我点点头。她带我走到一间杂物室,把手上用白布包成一团的小小肉体放在地上,打开白布。

  我看见我的女儿了,她闭着眼睛,表情很痛苦,嘴巴张得好大,她的脐带已经扭结成麻花状。

  “肯定是在肚子里不停打转,把脐带扭死了,供不上血和营养。你看看,都扭了十几圈了。”护士长说。

  我想象那三天三夜我在澳门辗转反侧的时候,我的女儿也在她妈妈肚子里烦躁着急地翻滚。

  我不忍多看。护士长找了一个小小的纸箱,把雨辰包好放入里面。

  这个黑夜好长。我趴在小萱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我们整夜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知该说什么好,说话又有什么用?我们只是在静静地留泪。

  早上,护士长说殡仪馆的车已经到了,要我过去签字办手续。

  殡仪馆上来的工作人员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他要把雨辰带走。

  我问他:“BB的尸体拉回去是怎么处理的?”

  他说:“这种情况的我们拉回去都是统一处理。”

  我问:“是当医疗垃圾处理吗?”我不放心。这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我从网上已经看到太多贩卖器官,做解剖实验,甚至被当成补品出卖的传闻。我不敢想象雨辰离开这里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说:“我们会成批一起火化。”

  我问:“我想自己带过去殡仪馆火化,可以吗?”

  他打电话询问了一下,回答说:“可以,但不能放你车上,要坐我们的车去。”

  我把装着雨辰尸体的纸箱抱进病房,对小萱说:“雨辰要走了,你摸摸这个纸箱吧。”

  小萱一下就哭出声来,她说:“让我看看行吗?”

  我说:“别看了,看了会受不了。”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纸箱坐在车头,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其实悲伤并没有减少,但悲伤能减轻我心里的罪恶感。我心里真正的感受要甚于悲伤,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小萱。

  面包车经过小萱家小区的时候,我看到交通协管员正在对着我停在路边的车拍照,开违停罚单。我在这个地段停了两年,以前从没有被拍过。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

  火化场的仵工推过来一张不锈钢的焚化床,我把装着女儿身体的小小纸盒放了上去。她太弱小了!看上去焚化床上什么也没有。正如她的生命,被这个强壮的世界碾碎如一粒尘埃。

  “完事了。”仵工走出来对我说。

  没有骨灰。婴儿的骨骼太软,焚化不会留下骨灰。本来我想把女儿的骨灰和我妈妈一起合葬,这个愿望也破灭了。

  轻风吹过,一片树叶缓缓飘下,正好落在我的小臂上。

  也许女儿的灵魂就在我身旁,这是她飘走之前给我的暗示吗?

  我坐在焚化室门口的一棵老榕树下面,泪眼模糊。他们都不知情,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同情我,安慰我。但我却只能躲着,独自品味我的自责与悲伤。

  知情的只有我妈妈,她的托梦已经给了我严厉的警告。但她在梦里的哭求又有什么用?能把一个输钱的赌徒拽回家吗?

  也许雨辰就是我妈妈,我想。一个做母亲的养育了儿子三十几年,她死后想投胎做我的女儿,这样轮到我来养育她几十年。这不是天伦吗?这不是因果循环吗?而我连这种承诺做不到。

  魔鬼一定有。我以前总是不信一切,不信神也不信鬼,以为凡事都靠自己。看了一些佛经典故,就以为我就是佛,佛就是我,魔鬼只是心魔。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我不是佛,也不是魔鬼。因为如果我是他们,至少我不会让我的女儿死。魔鬼确实存在这世上,它另有其人。

  我在赌场拼杀的时候,妈妈和雨辰就在暗里和魔鬼的喽啰们对抗,一老一少的妇孺,又怎么能抵挡这些恶鬼张牙舞爪的围攻?我却在不停的祈祷她们的支援,在不停的耗尽她们最后一点力气。

  等到她们已筋疲力尽的时候,妈妈不得不托梦给三姐,哭求着让我走,我却鬼迷心窍不肯走。那赢回的200万,就是雨辰用一条命与魔鬼交换的代价!

  只是为什么会选上我?魔鬼不是只寻找十恶不赦的同类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截至今日,我还没有害过任何人,也从未想过去害人。是的,我贪心,想走捷径去澳门赌钱。但我并没有拿别人的钱去赌,欠了华姐的钱也只是一个数字,我并没有挪用公款偿还。而且我一直在努力维持经营自己的公司,在尽自己能力照顾身边人;我的客户们也都信赖我喜欢我;我的股东同学们从公司得到分红;我的亲友们每月从我们公司获得利息;甚至签码给我的阿强和债主华姐也一样从我这里赚钱受益;我没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赢赌场的钱,买一套大房子,把女儿培养成奥运短跑冠军,如此而已。

  还有更多人和我一样去澳门赌博,那些榨取民脂动辄过亿的贪官,那些不可一世的富豪,那些收保护费的黑社会大佬,那些害别人家破人亡的大耳窿,那些诱人去赌的赌厅老板呢?为什么不选这些人?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

  我错了!我以为输赢只在赌桌上解决,没想到魔鬼戏弄了我,它毫无信用也不讲规则,它嗅着我的恐惧而来,它直击我的致命要害。

  我知道妈妈和雨辰的在天之灵都会恨我了,我永远失去了两个亲人。

  我站起身,沿着殡仪馆的台阶向路边走去。来的时候我还抱着雨辰的尸体,如今走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但我走不动,又坐在台阶上大哭了一场。

  老天,我恨你!

  魔鬼,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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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三章



  题外话:今天要特地表扬一下大哥烧卖同学,昨晚他半夜上来,二话不说就投了8票。这让我知道以前红楼梦是怎么写出来的了。同样为粉丝,可能会很着急地问:我也注册了会员号,但是没票啊?想投没得投!不要紧,没票也可以发帖子啊,发点评不用票的。西厢记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再次表扬大哥烧卖同学。

  ※2012年6月6日

  我在家里病了一个星期没有出门,和小萱一起。那天从殡仪馆回来后,我躲在办公室独自喝了一瓶白酒,喝醉后着了凉接着又发烧,最后病倒在家里。

  幸好月嫂已经到了,是小萱她妈从乡下请来的一位客家阿姨。小萱已经休了产假在家里坐月子-这个词让我们心痛又无颜见人。小萱同事中也有刚刚做了妈妈的,看着别人月子是开心地抱着襁褓里的BB,而我们即将出世的女儿却夭折了。所以我们都不愿意与外界联络,不想接受同事的探访,只想与世隔绝。

  写到这里,我们应该把悲伤的情绪收起了,过多叙述那几日的生活细节也没有意义。我觉得,尤为重要的是剖析一下那个时刻的心理细节。因为我前面所说的人生的蝴蝶效应,在因沉迷赌博触发了某一重大事件(渎职、分家、离婚等等)发生之后,赌徒此刻的心理变化尤其重要,他由此做出怎样的选择?这又会引发下一场连锁效应,退一步也许能悬崖勒马,进一步则粉身碎骨。所以写这本书,不必渲染什么赌技,因为赌桌上的输赢、人生的输赢其实都是从赌徒的心理变化开始的。我不想让这本书沦为赌徒忏悔录或什么牛皮吹破天的老千自传一类货色。我想让它成为一面镜子,具备心理学书籍的效力,让正在赌博的人能透过它映出自己,或许他能因此得到一点感悟。

  人生面对这样一个重大打击,每个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或者说人人性格都有一个致命弱点,不管你是草根平民还是直辖市书记,如果他因此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又用强悍的执行力去坚持,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必是败亡。

  在女儿夭折之前,对补天计划我确已感到力不从心,想向赌场挂起休战牌,把精力暂时转回公司生意和家庭这边。我并非想戒赌,只是想少去一点赌小一点,让生活恢复正常。事实上,我的身体健康已经发出严重的警告,每周平均有两三夜要熬通宵,而且这种熬夜的拉锯战不仅吞噬健康,还摧毁人的意志。这样下去,没等钱输完人先会累死。所以我不得不休战。

  如果女儿不出事,事态肯定会缓和一些。我当时只是处在危险的边缘,还没有赌到歇斯底里的地步,家有娇妻幼女,会让我重心有所转移。虽然赌下去有可能以后会出别的事,但至少在这个阶段,第一个汹涌而来的浪头被我避开了。

  可是女儿死了,这让我很愤怒。是的,除了自责之外,我的心里更多的是愤怒,因为我以为自己罪不至此,只是沉迷在澳门赌钱而已,一出澳门之后我对待生活,对待事业都还是负责任的。我一直在循规蹈矩地按照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生存,即便有罪,凭什么判决到我未出世的女儿身上?

  每一个长期赌博的人,不管他(她)工作处世能力大小,他(她)的性格都是不服输的。放在拔河和铁人三项比赛上这是一个优点;但放在军事和赌博上这就是一个致命的缺陷。我的性格就是典型的不服输性格。但我的优点是有谋略,有坚韧意志和忍耐力(这是身边朋友们评价的),可以弥补一部分因不服输猛打猛冲的不足。所以我不停的调整策略,拿出一套补天计划这样的应对方案,就是因为我已经沉迷了,但又想从中寻找一条可经营之道。这是我强于很多赌徒的地方,使我有很多次抽身离场的机会。因为相比之下,大部分赌徒做不到连续十几场都能反败为胜,更多人是意志崩溃后一溃千里。有很多赌客不服输非要一夜赢回,结果反而是一夜输光身家。我认识一个23岁年轻的福建仔,他第三次进赌厅就输了6000万港币,导致整个家族帮他筹钱还债。

  但是愤怒比不服输更可怕,愤怒的情绪在赌场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绝望的人,会在输光时以命相博;而愤怒的人,即便是身家显赫财力浩荡,他也有可能一怒之下以命相博。

  一个到了赌到后期的赌徒,往往进入了歇斯底里状态。朋友的规劝,家人的责骂根本无法使他回头,他反而会怨恨落难时得不到亲人的支持,怨没人和他站在一边,因此变本加厉四处举债,背离家人去赌场做殊死搏杀。

  “要不给我翻身,要不让我死在这里!”这是歇斯底里的赌徒最常说的一句话。如果你说过这句话,或者你的家人说过这句话,那就要警醒了!你(他)正处于最危险的状态!

  这就是赌博的最可怕之处,它能调动出你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的愤怒,是源于魔鬼的索命,是源于老天对我不公平的裁判。本来我已经规划好了我家的未来,对这个美好的未来我踌躇满志,我每一天的努力和付出都是为之而去,但一日间全部幻灭了。

  魔鬼在赌桌上还给我200万,交换的代价是我女儿的命。但我根本没有答应过这种交换,根本没有和它立过约。我是被它绑架被它阴谋陷害了,此刻,它肯定躲在一个角落冷笑我蔑视我。

  赌场就是各种妖魔鬼怪聚集的地方。赌场大老板和各赌厅老板,无不在玩那些风水和鬼神的花样,西方鬼、中国鬼、马来鬼、泰国鬼。我曾听一个赌厅老板自述,为了对付一个赌本上亿的内地豪客,在客人下飞机之前,他们专门请了风水师在赌厅内布局做法事,定要将此客杀得片甲不留。先不要去理会这些是不是邪门外道,有没有实效,但至少赌场在想办法借助各种力量,甚至邀请鬼神来助阵对付赌客,这是一个普遍的事实。

  选择在这个时刻很重要。因为人在重大事件之后做出的决定,在短期内很难改变,直到引发下一场更大的波澜。很多人会选择停手。例如我的同学大鹏、光明、扬帆,他们赌不赢会马上认输,此时更会避赌场如蛇蝎。永不言败或许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动力,但学会认输才是生存的智慧。

  我只想报复,不会认输。我无法容忍一个看不见的、恶意的神秘力量在玩弄我的命运。如果我此刻停手,不但失去了女儿,我还得面对剩余250万港币的债务。这笔债务若继续隐瞒,我就得花一年或两年时间偷偷用分红收入去偿还,那我买楼计划和财务自由就全部泡汤了。如果我将这250万债务公开,那对伤痛中的小萱又是一个打击,而且会失去同学们的信任,直接就引发新的一场风波。

  所以我一定要赢回,尽快消除债务,要让魔鬼对我的欺压到此而至。这场斗争没有正义可言,但至少要让它知道,我有能力捍卫我的家庭,我的生活还是凭我自己的意愿来安排。

  我放弃了休整补天计划的打算,现在,我要和它来一场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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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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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稣对他们说:‘光在你们中间还有不多的时候,应当趁着有光行走,免得黑暗临到你们。那在黑暗里行走的,不知道往何处去。’”

  --《圣经·约翰福音-12-35》

  我把其中两张信用卡的临时额度调高了一些,这样通过信用卡我可以刷出120万港币,加上我手上的80万港币现金,今天过澳门我就有200万的赌本。

  由于投资了赌厅,平日里我过去澳门谁都不会反对,只要每次不呆太久。小萱也觉得我在家里闷了一个多星期,该出门投入工作了。

  但这次我没有通知华姐和阿强。因为家里刚遭遇重变,这个时候去赌场其实是很不合适,如果传出去,更会让他们觉得我滥赌没人性。但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剩余250万的债务就像魔鬼伸进我生活里的一只触角,会在以后不停地捣乱破坏,到了该把它斩断的时候。

  决战。电影里发哥和星爷的赌神决战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都是场面宏大镁光聚焦亲友助阵;探索体育频道的美国德州扑克大奖赛也是如此。然而那些只是比赛或者影视表演而已,现实中的赌徒,如果到了被迫与赌场决战的时候,内心一定是苦不堪言。

  真实的决战,一定是隐秘的。也许可以让好友陪同,或夫妻俩一起去做患难鸳鸯,但一定不会告诉家里人。到了这一步,赌徒肯定是倾家荡产了。或者举债,或者偷偷挪用了公款,一旦输了就再难补救。

  这时候赌徒的心情,一面是背着沉重的心理包袱,压力如泰山般重;另一面又很兴奋,希望能一举翻身重新回到好日子。毕竟此举牵系了他的家庭甚至整个家族的命运,出行时会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大部分赌徒的决战都是输的。很不忍心说这句话,但确实如此。

  2010年的时候我和智深经常在英皇赌场的四楼中场玩,那时有一个常客江苏男,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脸圆圆的相貌堂堂,他在江苏自己开了一家小工厂,已经输了100多万,最后一次筹了100万过来决战。

  “如果这次赢回来,明天马上订个头等舱回去!”他把筹码摆桌面的时候,语气兴奋地对我说。

  “分几次赢回来不好吗?”我问他。

  “来不及了,厂子快顶不住了。”他说。

  后来他输的很快,还剩下几万的时候,走过来跟着我们押。但他不押我们就赢,他一押上来就大家全输。

  “我来试试自己到底有多黑!”他怒到跟自己撒泼,剩下几个筹码跟我们反着押,我们押庄他就押闲,结果还是他输。

  最后还是输完了,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发呆了很久。

  决战场面更大的是我和华姐认识的那位亿万富姐,她是澳门赌场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仅一年打老虎机就输过两亿。澳门各大赌场老板都知道她的大名,多少公关经理想探听出她的手机号码,不过她只和华姐有较好的私交。我帮她打过两场,但都是百万的娱乐性质,对她来说规模太小,赢一场输一场。她的性子很急,如果连输几口,她就会把全部筹码抢过去一把推上台面,所以要帮她好好打也挺难。有次在美高梅赌场,那回是她第一次打百家乐,她连输几口后很生气,台面限红是50万,她不依不饶非要把剩余的100多万一口晒冷,为此赌场经理过来跟她解释了老半天。她后来老虎机输了天文数字,于是听人介绍请了几个传闻中的百家乐高手过来帮她追数,一局5000万的决战,结果连输四局。

  决战时刻,运气和技术已不占主导,输赢更多决定于心理因素。

  从财务状况来说,我还没有到需要决战的时候,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恐惧和赴死的心态。不像小陈夫妇,在决战时刻推出筹码会面青唇白,甚至会紧张得浑身发抖。

  但是愤慨、悲伤、被仇敌控制,这些综合情绪也给我造成很大的压抑,我没有了以前在赌场上那种愉快的心情。走进赌厅,公关、荷官和赌场监理都不敢和我说话,只是勉强打个招呼。他们能感觉到我的仇恨和怨气。

  这次我还是来到旧金沙二楼的御匾会,选了那个艳遇厅隔壁的另一个三张台的小赌厅。这里是离深圳最近的地方,就在新港澳码头的对面,从入境大厅出来走地下通道坐赌场的免费大巴,只需要两分钟就可以到金沙。如果顺利结束战斗,我可以如蜻蜓点水般离开澳门,谁也不知道我来过。

  200万筹码摆在台面,复仇之战开始了。

  我面对的敌人太强大,心里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表面上我是在和赌场决战,但我心里认定冥冥中那个黑暗的力量才是我的死敌。何况我现在是孤军奋战,兵法上实处于不利地位;唯一可以鼓舞我的,就是“哀兵必胜”,我想悲愤的情感和想复仇的狠劲应该会提升我的战斗力。一定要把胆怯和犹豫排除干净,因为对方能嗅到我的恐惧。下手要快要狠,目光要坚定要有杀气,不能在意志上留给敌人一点破口。

  第一局结束,台面220万。

  我采用10万的起注,进攻力度已经足够,这个赢钱的节奏我也可以接受。因为此刻是一个人包了台打,开一靴牌只需要半小时,这样打十局八局赢250万应该能做到。但这两局的牌路并不漂亮,连赢越来越困难,似乎我把睡梦中的它惊醒了?敌人故意要和我打一场拉锯战?我当避开它,不能落入它的圈套,找个好机会把长路扯出来赢钱。你在寻找我的破口,我也在寻找你的疏忽,我可以等!

  第三局结束,180万。

  连续三局下来,敌人的意图很明显:它不想给我任何好路。现在虽然输的不多,但状况很不妙,牌路就像它故意露出的尾巴一样,东甩西甩飘忽不定,我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想连赢两口都很难。要压制住怒气,不能急躁,不能中了它的诡计。注码暂时调整到1万,忍耐,不能被它激怒,只要能忍耐就一定有机会,这么多次我都是这样赢它的。

  第四局结束,130万。

  我现在是完全落入了它的圈套。敌人已经熟悉了我的打法,每次我用一万两万去试探的时候,它会把我放进来;但我用十万准备展开进攻时,它就狠毒地把我的兵力绞杀。是不是赌场有问题?赌场在出千?因为金沙赌厅每次换新牌都不会当着赌客的面洗牌-荷官说是已经预洗好的。是不是监控室研究了我的打法,用事先编排好的牌路来对付我?但是这也不太可能。因为每一局开牌前都是我自己在切牌,切牌位置不同会完全形成不同的牌路,预先的牌序编排没用。还是它在作怪!草尼妈的魔鬼!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是不是上辈子你被我强〤奸过?

  第六局结束,60万

  在洗手间洗脸,我差点把整个头伸到洗手盆去。需要降温,心跳快得像正在加速的火车。好恨!我为什么斗不过它!看看镜子里的我,脸色铁青,怨气冲天,但在赌桌上却是任人屠宰的羔羊!现在已经是半夜,魔鬼又在故技重施,又想用一个三天三夜来耗尽我的元气,又想狠毒地陷害我的哪个家人…我用拳头狠狠的朝墙壁砸了几下,不能上当,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

  现在我每一次投注的意图都会被它看穿,我不知它到底藏在哪里,但它能读懂我的大脑。我也要使一点诡计,不要再老实的像一块木头。我把50万押在闲上,左手捂着嘴巴,眼睛盯着屏幕。

  “买定了吗?”荷官问。

  “嗯。”我点点头,但就在荷官要伸手把牌从牌靴拨出来的一霎那,我突然阻止他:“等一下!”

  我猛地伸手把50万筹码从闲推到庄上,用手一拍桌子喊:“快开!”

  闲1点,庄8点,庄赢。

  我的心脏就像启动了涡轮增压一样,跳得胸口都疼。果然如此!魔鬼的阴险被试出来了!敌暗我明,这绝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这手打的漂亮!”麻子脸的男荷官也微笑地向我祝贺。

  “早就应该这么打啦!几局牌都好像有鬼一样,装(广东话,诱的意思)住你来杀,我们都一直不敢出声。”他身后的女监管也这么说。

  他们也认为有鬼,虽然他们不是我的盟军,但至少让我心里有一点安慰。

  第二次故伎重演,投注30万,但这次输了。

  时间已经是半夜,因为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日子,我现在并不疲惫,只不过没有力量。我在这个小赌厅的三张台之间不停转换,试图寻找一条好路,有时一局牌只开了几把我就要求重洗。只是我用尽了办法也赢不到它。

  早上六点,我输完了200万筹码。

  整晚的洗码有1000万,我从账房把10万码粮取了出来,加上钱包里的2万港币现金,又一口押了上去。

  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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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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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6月7日困兽

  困兽。

  我的心里关着一只困兽,它焦躁地在笼里打转,愤怒地低声咆哮。我想把它放出去跟魔鬼决斗,但却打不开铁笼,因为铁笼的钥匙在魔鬼手上。更可怕的是,就算放它出去,它也找不到魔鬼在哪里。

  躺在金沙酒店的床上,现在只是早上六点多,距最早一班回蛇口的船还有三个小时。这几个小时我不可能睡得着,而睡不着的时候,床就成了折磨我的刑具。

  又回到了上月输450万总数的最糟局面,而岂止是打回原形,我已付出的代价太大,太惨痛。

  现在我的财政也开始出现漏洞了,虽然华姐的债务减少了一点,但我的信用卡已经透支了100万人民币。先不说怎样去还卡数,如果我要按补天计划继续实施下去,就必须另想办法调配资金。一方面要继续还债给华姐,一方面要继续赌,我想掩盖真相,完全不牵动到公司和个人的资金流转,看起来已经很难。

  有一些赌博的和炒期货证券的理论派人士,这时候喜欢用一套很高深的见解来说教,不外乎运用八卦易经甚至宇宙混沌学和量子力学来证明我输钱的缘由。用老子的道德经那一套来说,就是我丧女之后还来赌是行了“悖逆”之事,逆天,逆道,逆伦。三逆之下,自然是违背了宇宙法则,所以不可能赢。

  如果再时代化一点,也可以像股票一样编一套软件来辅助分析,冠以周易或者混沌非线性的名称,把赌博也引导到一个爱因斯坦或霍金的意识水平层面。更可笑的是,这种软件早就有了,在网络上随处可见。

  我不想接受任何道理和说教。我知道输在情绪输在心理,我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自己。

  其实在赌博行业,论玩周易学和混沌学的,要以福建那帮炒地下六合彩的庄家或玩家为开山鼻祖。十二生肖、透码包中,每天这样的短信铺天盖地。月盈月缺潮起潮落,地震海啸,领导上位,当红明星改变了发型都会作为预测今晚六合彩开号的坚定依据。相比之下,股票期货用的那点易经水平真是湿湿碎啦。

  季军有一个邻居喜欢买地下六合彩,对玄学和神秘学坚定不移,解说起周易来博大精深,简直可以去深圳电视台开专栏节目。有一次他灵感突来,让老婆带着两岁的儿子去西丽野生动物园。

  “等下抱着儿子在动物园逛一圈,如果儿子用手指哪一个,你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于是她老婆带着儿子背负着使命,去动物园寻找宇宙的投资真理。

  “猴子!儿子刚才指着猴子啦!”

  “好!”邻居大喜,当晚就下重注就买猴子。

  我引例上面的笑话,不是想讽刺易经或者否认混沌学,因为我也认同蝴蝶效应,也害怕因果。那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在什么时刻做,这些顺势而为的道理我多少懂一些,再怎么说我也活了近四十年,而且不算太蠢。

  只不过人毕竟是一个感情动物,很多时候,人的行为受情感支配而不是受理性支配。

  弱国为什么要抵抗强国的进攻?前南斯拉夫为什么要和北约交战?杨靖宇将军为什么要在山中与日寇孤战至死?父亲为什么要跳进洪流中去救幼子?难道他们傻吗?胜败其实他们早已预知,是因为情感,他们仅仅是基于情感就会这样做。

  赌博跟战争没太大区别,是一个人向自己发起的战争。但这场战争如果扩大,会殃及池鱼,战火会波及到他(她)的家人和朋友们,甚至所有认识他(她)的人。当战争进入险恶的阶段后,人的行为无法保持理性了。

  自己对自己的战争,当然没有正义可言;所以没必要再从道德角度去批判,何况无需外人批判,人家自己早就追悔莫及。还是继续分析数据和心理吧。

  从我以前的赌博经历可以看出,如果不是情感因素,这场我也不至于一晚输200万。因为我已是老手而不是初哥,一直在讲求策略化和数据化赌博,即使先输,也会坚忍地利用最后一批筹码翻本。毕竟我前面二十场只输了一场,如果把补天计划缓和,每局目标定为十万二十万,我要填平债务窟窿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是实话。

  比之周易和混沌理论,我更乐意用数学数据去作为赌博技巧的依据。制定一个投注的套路公式,编一套软件,在计算机上模拟一亿次。这样得出的数据结果我认为比周易要更管用。

  只是情感已经到了愤怒的程度,这时候什么计划,什么策略、什么习惯、什么顾虑都被抛之脑后,我只想用一把大刀狠狠地砍向魔鬼的后背,把我和小萱的幸福生活解救出来。

  可畏的是这只魔鬼是铜筋铁骨,一刀下去它皮肉无损,弹回来的刀背反而将我重伤。它还诡计多端,在赌桌上赢我之前,先给我的家人制造灾祸。

  我真的很想求助。我看不见魔鬼,有时会疑惑它莫非只是恐惧产生的心理作用?但妈妈的托梦和雨辰的死又让我确信它的存在,所以这种似有似无的恐吓简直让我精神恍惚。看来魔鬼不是低级动物,它是一种比我们更高级的生命体。只是既然有魔鬼,这冥冥宇宙中应该有一个更公平、更友善的主宰吧?是谁呢?请出来帮帮我,维持一个公道。

  在后面的两个月,我为了翻本已接近癫狂的状态。我遍请了列祖列宗、佛主、灵照神、太上老君、甚至碟仙来助阵帮我对付魔鬼。

  最后我又回归到数学。在后面的章节我会叙述,没有赌本后我改为打21点,用几个固定的公式套路,很多次从一两万甚至几千元打到几十万。只是大势已去,步步艰难。

  其实赌博只是一个数学游戏,并没那些理论大师们用前沿科学解释的那么高深。就好像近期上映的电影《伟大的盖茨比》,初看网评以为情节会很复杂很深刻,片中诗意又带有哲理的旁白也引人神往。结果看完之后发觉导演实在聪明的很,就用这么一个简单的剧情大赚票房,然后再留点盖茨比发家的悬念给你,让你们这些粉丝们去想破脑袋吧!

  聪明绝顶的盖茨比还是死了,没有死在战场和生意场上。他是为了情人后院起火,死在方寸大乱上。

  所以借这部电影,我小小回答网友们的一点问题。最近很多网友上QQ加我为好友,大多数也是正深陷危机中的赌友。大家最常交流的是:到底怎样才能实现自我控制?用怎样的策略才是赢钱的最好方法?

  我总是答:没用的。输赢不在赌桌上,在生活里。

  如果赌博已经扰乱了你的生活,那赌下去必输。

  即便你是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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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六章



  ※燕国

  我在酒店的房间里睡不着,但是一坐上船,我就倚在座位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小时。

  去澳门,睡眠成为最大的一个问题。我知道自己已经患了病,强迫症或焦虑症或别的心理疾病,所以只要赌几小时后,床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摆设。我只有熬完通宵后,在回蛇口的船上才能勉强小寐一会。慢慢的已不仅是输钱后睡不着,就算当天在赌场赢了十几二十万我也睡不着。以至于我经常躺在酒店的床上想:天,到底要赢多少钱我才能睡得着?100万?200万?

  然而我却没有机会去验证这个入睡数字,因为一个多月来,我几乎场场败北,越输越多。

  命运,开始像一只倾斜的风筝,在空中不停地打转,我想尽办法拉扯它却无济于事,它还是转着圈子往下坠。

  钱,就像一把握不住的流沙,我要用力把它留住,它却从手掌里流失得更快。

  整个六月和七月,我在孤独、愤恨与惶恐中又输掉了几百万。

  找阿强签码100万,连续两场先输后赢,加起来不过是赢了十几万走人;第三场则连本带利把110多万全部输光;

  有天中午打电话给广州的智深,以私人名义借了30万人民币,凑足40万港币过去澳门,结果4小时不到就输光。回来后跟小萱谎称公司急用,取了她的私房钱还给智深;

  七月初从三个赌场结算出的70万码粮,又在金沙的广东会输光。

  接着又以公司应急的借口打电话给易军汇来30万人民币,刷卡取出后打到60万港币,又两局输完。

  从公司账户取回的50万人民币现金,熬夜通宵赢至85万港币,结果在一个小时内输光。

  什么补天计划、攻防策略、资源配比,这些我以前制定的赌博方略已经全部被摒弃,只要手上有几十万我就会去澳门,每一场都是狂躁的乱战!

  我就像那燕国的太子丹,易水河边乱发凌厉,怨已乌头白,怒已马生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军在攻陷我的国。

  其实我仍然可以在任何时候停手。我可以在输200万,输400万,甚至输800万的时候选择Stop!,向赌场向魔鬼认输。因为此时停手,我还是有机会力挽狂澜,至少保住我的公司和家庭,失去的钱可以慢慢赚回来。

  但是我怎么肯停呢?我已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后悔自责的紧箍咒里。害死女儿这沉重的负罪感一直像条毒蛇盘踞在我心底,如果再输掉了大部分身家,我有何脸面去跟小萱解释,有何脸面去见我的家人朋友?恐怕连我那份为人的自信都会崩塌!

  我越是隐瞒就越输,因为我筹不齐赌本,安排不好时间,输一点我不走,赢不够我也不走,自己和自己为难。

  熬夜太多,白天我在办公室总是很疲惫。我现在已经拒绝了一切新客户,不管是朋友介绍还是自己打电话上门的,只要不是主动找上公司来谈,我都不愿意去见,因为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老客户我也懒得拜访了,以前总会去他们办公室转一转喝几杯茶,如今则是全部推给季军他们。

  谷局长期挂在QQ上,但我不敢发信息给他。自从那次爽约之后,我一直无颜向他解释,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即使跟他解释了,我也不愿意驱车几百公里过去找他,这太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原先构想的合作计划需要投资几百万,现在当然无从谈起,所以找他也没有意义。现在我的活动范围只限定于三处:家-公司-澳门。

  小萱一直不知情,我得瞒着她直到我赢回为止。她总以为我只是在伤痛中没有复原,因此精神状态不好,因为我在家里几乎每次吃完晚饭后就倒头睡。我现在是两个极端:在澳门永远睡不着,在家里就只想睡觉。除此之外,世间的一切都与我不相干。

  已经两个月没有还过钱给华姐了。一开始华姐打来的电话是安慰,渐渐的她开始催促。她在海关里有朋友,可以查出我过境澳门的记录,去了多少次,那天进那天出都清清楚楚。所以她了解到我频繁自己带钱去赌之后,短信的语气也越来越尖锐。有次我在金沙房间里接了她电话,内地手机漫游到澳门后,接通后的“嘟嘟-嘟嘟”声和国内的“嘟-嘟-嘟”不同,所以一打通手机就知道人在澳门。她很生气地问我“几时还钱?贵哥催了很多次!”,我敷衍了几句就把手机关了机。华姐是个好人,我并不想得罪她,只是我正竭力拼杀的时候实在不想有任何干扰。

  你也知道,人在学会生存之后,会有一种力量随身。力量和力气不同,力气是藏于体内的,容易控制。创造力体力先天技巧后天技能都是属于力气;力量则是分布在你的周边,属于你的世界里游动状态的一种物质,是混沌的。当你脑子里构筑出一个想法,力量就会从你的体内、你的身边、从远方把能量调配给你,不相识的人会支持你,甚至连天气都会帮忙,让你心想事成。

  我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流失,从雨辰死后那天就开始了。它像冰雪一样消融,我不知它去了哪里该怎样找回来。这使我感觉到很虚弱,就像看着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却包扎不住。

  成捆成捆的千元港币,只要换成筹码放在桌上,它们就会诡异地消失。

  七月底,我望着电脑里EXCEL表格登记的赌博账目,那个“-”的合计数让我心惊。

  从4月21日到现在,我已经输了805万港币。

  好孤独。从雨辰的秘密开始,现在我向他们隐瞒的东西越来越多。该向谁倾诉?只能憋屈在心里。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就拿笔狂草在一张白纸上,然后用打火机把它烧成灰烬。

  斗下去会必输吗?宇宙的法则是什么?虽没有公义,至少该存在一个天平吧!造物之神,请加一块砝码给我吧!梦想已渐行渐远了,我只想保护好现实。风雪肆虐,这块薄薄的玻璃已经出现了放射状的裂纹。守住它!我的家庭经不起第二次冲击。

  燕国危矣,我不是太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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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七章



※2012年8月1日老夫子

  下午,我准备过去一趟香港。

  最近心情焦虑又彷徨,对下一步该怎么走我比较苦恼。而且这几天手上已经没钱了,筹不到赌资去澳门。恰好昨天香港的老夫子来了个电话,说今晚是天王星赌船的周年庆典,邀请我一起过去参加。

  香港的海域停泊着很多艘赌船,每天下午开始在维多利亚码头拉客,晚上船就驶到公海上开赌。

  没上过赌船前,对赌船的印象都是来自于国外的电影电视。总以为赌船是豪华无比,在海上赌博既浪漫又刺激什么的。后来上了赌船后,觉得不过尔尔,论豪华没办法和澳门赌场的皇宫气派相比,论环境则像鱼档闹市,赌桌边上常常拥挤不堪,台子也少。

  我第一次上香港赌船是几年前和小萱一起。那年全球热映电影《阿凡达》,我和小萱正在拍拖,处于每天都要想法子制造点浪漫出来的阶段。当时深圳还没有上映,但香港已经开映了。我们看到预告片后想先睹为快,于是周末就坐船去香港看电影。

  到了香港后,先去维港码头转了转,看到传闻中的天王星赌船正在用过驳船上客,于是我们也兴致勃勃的上了船。

  买了筹码后,船上的船舱住宿是免费的,那晚在船上我认识了老夫子,交换了电话。不过当晚运气不太好,第一次在海上赌博摇摇晃晃会晕船,我俩都差点呕出来,于是输了两万港币后赶紧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中午回到维港码头,我们在尖沙咀找到一家电影院正在开映《阿凡达》,感觉香港的电影院规模小又比较破旧,和深圳新开的几大影城没法比。看完电影后,我们觉得不服气,于是又从柜员机上提出来两万港币,当晚回到天王星赌船,夺回昨晚输的两万后还倒赢了几千块收手。

  不过今晚我去香港的目的不是冲着赌船的酒席,也不是为了上船赌钱。

  此去的目的,一来我对港澳赌圈里鼎鼎大名的天王星赌船老板“超哥”比较好奇,想借此酒席机会,见一见传闻中的其人是何模样。

  我更主要的想法是在大海中间安静一下。最近的心里很乱,很向往有一个能让我真正静心清理思绪的地方。以前我和季军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包租一条两千吨的货船给蛇口附近的几个小岛送货,我们常常在海面上过夜。大海能让人心无旁骛,对此我有深刻的体验。夜晚赌船开入公海后,四楼五楼的甲板会向游客开放,这时候游客们都在船里赌钱,舱外的甲板上不会有任何人,我可以倚在船舷上吹一夜海风。进入夜晚后,大海神秘又令人畏惧,冰冷泛着黑色月光的海水有很大的震慑力。当然香港的赌船也发生过几次赌客跳海的事件,有几次是赌客输完跳海自杀的,还有一次是赌客欠了船上大耳窿的钱后跳海逃走-竟然逃生成功。但我没有寻死的想法,我只是需要把乱糟糟的脑袋用海水洗一下,最好格式化一遍。

  这里出场的两个经典人物,有必要隆重介绍。

  第一位是老夫子。你如果见了老夫子其人,一定会赞叹这个绰号就是为他量身定做。老夫子应该是六十几岁,也许有七十岁,但我不好意思过问。他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身体瘦的像一根豆芽菜,是漫画型的小人物。不过老夫子的心态非常年轻,讲话轻快,对别人的言语反应也很敏捷(这大概是香港人谈话的普遍特色),他还会有贼心无贼地跟年轻漂亮的女荷官讲一点黄色笑话,在赌船里人缘不错。

  老夫子的职业就是在赌船上洗码。香港的赌船每天会接待很多内地游客,由于很多客人都是初上赌船,属于“无主”的散客,这就给本地的洗码仔留下了“搵食”的空间。每天都有上百个染着头发的香港仔或中年妇女在维多利亚港岸边兜客,手持“买泥码免食宿,免费公海游玩”之类广告。时代变迁,如今香港人赚钱要比澳门人困难得多,一些蛊惑仔和社团常在赌船上争抢生意,甚至还出现过洗码仔暴打游客的丑闻。不过老夫子在赌船上独来独往也与人无争,他年龄大了,熟客会对他比较放心,常给他带来生意,不必加入任何帮派。

  论赌,老夫子是最资深的人士之一,因为他一辈子都在赌。从二十几岁开始,过澳门、打麻将、赌马、赌狗、六合彩、赌球、日本游戏机、网络赌博、洗码、做代理、直至现在长驻赌船。不管你和他聊任何一种赌博,他都能说出一些亲身经历和传闻逸事,还有一些内幕和骗局。

  每晚九点半之后,香港的赌船都通过网络直播现场,让身在内地的赌客可以通过电话投注。这种电话投注和网赌不同,需要有人在现场用筹码投注和开牌。因此赌船上有很多这种投注代理,老夫子就是其中一个。每晚通过帮客户投注赚取一千两千的佣金,赌船上又有免费的食宿,老夫子的日子其实过的也蛮不错。

  不过他自己也赌,没有客的时候,他经常会不小心把手头的钱输光。到了这个年纪,老夫子什么都已经看开了,不可能再妄想通过赌博发家致富;赌了一辈子,他还是不敢说自己懂什么技巧。只不过在死之前,赌博确确实实是唯一能让他开心的事情,还是一份能养活自己的职业,这就足够了。

  我有次问老夫子,这辈子输了多少钱?他呵呵笑答:“不记得喽!也懒得去算。”一副看破沧海桑田的豁达模样。我猜想他年青时应该也有过风光的时候,说不定还是一个富家子弟或者公司老板。现在家人估计也懒得管他了,她们肯定也曾为他寻死觅活的痛苦过,如今尘埃落定,管也管得累了,也没什么可企盼了,于是任他漂泊在外做一个赌林里的周伯通吧。

  不过归于平淡之前,又经历过多少次心酸与绝望呢?这一个完整的赌博人生,回忆时更多的是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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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八章



  第二位是天王星的老板超哥。他和老夫子是跷跷板的左右两头,因为老夫子可以代表天下赌徒,超哥则是赌场庄家的领军人物。

  这位纵横省港澳黑白商三地三界的人物,年龄不过比我稍大几岁。他的集团产业不仅仅是天王星赌船和香港的上市公司,澳门各大赌场的数十家贵宾厅才是他的坚固大本营,天王集团是澳门最大的赌博集团之一。

  应当说在赌博行业要打出一片江山并不容易。先不要说手腕和魄力,首先自我约束的定力一定要有。爱赌又不嗜赌,很多人都做不到。能做到的才能稳步经营赌业,否则钱会这头进那头出,迟早输到一屁股债。何鸿燊做到了,叶汉就做不到。很多贵宾厅老板,甚至大赌场老板都一样输到屁滚尿流;一些十几个结伙去做洗码生意的内地人,每年虽然入账不少,但都忍不住自己输光光。“度人破产,自己也光”。所以在澳门赚钱不难,只要不赌。超哥能做到,所以他也成功了;阿强的老板荣哥也能做到,所以他成为澳门赌坛的后起之秀,也是赌圈里的一号人物。

  超哥虽然一直在港澳赌圈里是重量级大佬,不过真正让他名扬天下的,还是因为国内一家电巨头黄姓主席入狱事件。

  据说黄氏在香港赌船和澳门豪赌输了八十亿人民币,每个赌徒心里都有秘密,实际是更多还是更少只有他自己知道。受黄氏入狱事件影响,国内政坛的几位部级厅级人物相继落马,这位超哥也涉嫌用地下钱庄协助黄氏转移赌资而被刑拘,好像还被开掉了国内政协委员的资格。不过媒体后续报道最少的是他,最快没事的也是他。你看,这不就已经出来举办宴会了吗?超哥在澳门的赌厅生意,甚至还因出名后更加兴旺。

  澳门的赌厅生意,只有黑社会才能执之牛耳。没有社团背景,要开赌厅只能小打小闹,难以做到数十家连锁,几百亿现金规模。因为两个前提就注定只能是这个结果。

  一是由于央企没有插手赌厅生意。澳门虽然回归了,但央企涉及面子问题和法律问题,并没有垄断澳门的赌厅生意。否则他们一出手,不要说区区黑社会喽啰,就是外星人派个舰队过来估计也搞不赢。因为只需要发改委出一纸通告:以后赌业只能由“中赌油”、“中赌化”两家公司经营,码粮点数每月按国际惯例上下浮动,那就天下大定了。

  二是赌博在国内不合法,在澳门又合法,澳门又属于中国;有钱客人又全部来自内地,合法的澳门香港人又没钱。这个问题比较纠结,绕来绕去就涉及到一个赌债问题。如果客人输了几百万,赌厅过去追债,那客人说:“不给,要就打官司。”那怎么办?国内的官司一打起来没个了局,没等执行回来估计赌厅就关门了。所以赌债的背后就是暴力,是恐吓。在缅甸一类乱世地区就依赖武装军队,在其他地区就依赖黑社会。

  我从蛇口码头坐船到了香港中环码头,只用了一个小时,和去澳门的时间一样。

  从中环码头的人行天桥走下来,这里还有一个微型码头,供一些渔船和游艇上客。

  以往天王星号派出来这里接送赌客的是一艘比较旧的小型游艇。但今天不同,派出了一艘全新的豪华私家游艇,看的出来是接送贵宾专用的。

  来了两台奔驰和一台兰博基尼跑车,车上下来六男两女,不知谁是传说中的超哥,其中有两个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穿着短袖露出纹身的,典型香港黑社会大佬形象,这两个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庙街猪肉荣的档次进不去省级的政协。另一个六十岁比较斯文戴着眼镜的香港人也不是,太年轻那个也不是,只是个司机而已。

  这趟除了我和他们几个外就别无客人了,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不过无所谓,跟着美女公关的指引登上了游艇。上船后还是没搞清楚主人公是谁,不过我猜独自坐在第一排那个四十来岁,身材比较高大,上穿灰色夹克下穿牛仔裤的应该是。

  游艇开出了十几分钟,接近了停泊在维多利亚港深海区的天王星赌船。

  果然,夹克男带头上了赌船,水手、公关和服务生都恭敬地叫了一声“超哥。”人多的时候超哥立马变得很活跃,招呼这个安排那个,看起来心情甚爽。

  等宴会开始后超哥更加活跃,不停地在酒席间走动劝酒。不过晚会的表演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大牌明星一个没见着,唱歌跳舞的都是赌船上的驻场演员,放在好声音属于海选都进不去的货色;有一组香港本地的相声表演更是干巴无味,虽然我也深通粤语的精髓,但也听不出来他们的包袱到底藏在何处?这几年一直觉得春晚的相声差劲,现在终于看到更差的了。不过超哥一样这么好心情,每一个表演结束他都要带头起身鼓掌,看来不管各行各业,成功的道理千变万变,唯有一腔热忱不变。

  酒席上鱼龙混杂,我只认识老夫子一个,也并不想和任何人搭话。草草填了一下肚子后,我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甲板。

  雨果说过,大海是无尽的苦难。现在,我漂在大海中央,我终于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

  孤独,是这两个月来最深刻的体验。我心里埋藏着女儿的秘密,输钱的秘密,两个都不能对任何人讲,白天即使身在人群中我也常常思绪游离;现在,我不只是心孤独,人也孤独,在大海中间陷入完全的孤寂,连手机都没有信号。

  海洋啊海洋,你何去何从?

  二十几岁坚信人定胜天,今日方知是一句戏言。

  我爱小萱,我爱我的家人,我也爱我的朋友们。

  事到如今,我该怎样做,才能对得起所有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坦白,告诉他们我输了800万,就此收手,是不是对他们负责?

  继续筹集赌本,把钱赢回来,让一切暗里恢复原状,是不是更负责一些?

  坦白的后果很容易看到。我们这样一个普通小家庭,损失800万比割肉更痛,是一颗重磅炸弹,会把很多东西炸得支离破碎。家人伤心,朋友失去信心,公司也许会拆伙,生活和事业都会倒退很多年。

  继续赌下去则是一步险棋。我没有私人赌本了,再赌下去就必须动用公司的资金,是背信弃义。如果输,身败名裂自不必说,还会连累众多的亲戚朋友和客户。但如果能顺利赢回来,一切暗中的不幸都会悄然结束。

  继续下去,则不仅仅是输赢的较量了,是善与恶的争战,我心里很清楚。

  不过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财富的堆积是善还是恶?何鸿燊、超哥他们是善还是恶?慈善捐赠,政协委员,那又是善还是恶?我想给女儿一个美好的生活是善还是恶?维港岸边连绵如山脉的霓虹广厦是善还是恶?众口一词是善还是恶?

  这两月来的连续打击,已经令我迷茫,我搞不清楚这近四十年的人生,我追求的是什么?我坚守的是什么?

  幸福原来是很虚幻的东西,一旦你的愿望破灭后。也许此时,还会有很多艰难维生的人会羡慕我,但我心里没有丝毫幸福感,在家里抱着小萱时也一样。就连十年前艰苦创业的那种幸福感也找不到了。

  道德原来经不住生死的考量。疾病、灾祸、莫须有,魔鬼要夺走生命实在简单。道德何用?

  脚下这条赌船就是明证。世人口中或许会说它是恶,但世人谁不承认它是成功的标志?世人有哪几个不羡慕如此庞大的资产?这本来就是一个浮躁的世界,人人为己,往来逐利,如果我还战战兢兢的去迎合世人的喜好,岂不可笑?

  手指间的烟头已经发烫,我把它弹向大海。但海风强悍,烟头一离开手指就不知被吹去何方,连一点火星都来不及闪耀。

  这只是一个坎,我要迈过去。要赢回来,我就在此时此地用亿万吨海水发誓。

  只有先后,没有善恶。

  我成功了就是善,失败了就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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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九章



  ※赌船

  天王星的赌场在五楼,每晚从维多利亚港开出后,九点半停泊在临近中国海域的公海处,赌船正式开赌。

  这里的赌台并不多,一个低额投注的大厅能摆下十张左右百家乐赌台,一张大小赌台。走两级台阶上去还有一个内舱是高额投注区,起注在2000港币以上,有四张百家乐赌台。以前船上还有21点台,但因玩的人少就取消了;此外还有几间VIP包房,是给要保留隐私的达官贵人们专用的。另外有一个德州扑克的房间,但也没有人玩。说来说去其实就是百家乐为主。

  大厅正中央有四张摆成一圈的百家乐赌台,这四张台连在一起是有作用的,是网络投注台。它们的电子屏幕与网线相连,赌桌上方的视频也通过网络直播,使一些熟客不用上赌船即可在家里通过网络视频投注。

  老夫子就坐在这几张赌桌前帮客户电话投注,这种电话投注和互联网上赌博网站的网络投注不同,老夫子这些代理人都手持一个IPad大小的电子投注器,这个电子投注器连接上赌船的电脑,可以显示客户的筹码输赢和四张赌台的路单,基本和客人在电脑上看到的一样。但是客户委托代理人买码后,实际的投注仍是用筹码进行,并由代理人帮客户开牌。投注输赢仍通过代理人手上的筹码结算,投注器只不过用于客户看路及核对输赢而已。

  网络上有数百个赌博网站,除了赌球外,主要就是赌百家乐和21点。使很多赌徒可以足不出户在家里一过赌瘾。不过这些赌博网都有个别称,叫做“骗死人不偿命”。基本上都是利用电脑技术和视频剪辑来骗客人的存款,有的干脆买一些出千赌具或魔术扑克来控制庄闲点数。08年左右网络百家乐刚刚兴起的时候,广州番禺有一条街的小软件公司专门销售这些网赌平台软件,几万至几十万一套,还配全套的出千赌具,无论是遥控牌靴、带夹层的牌靴或者透明牌靴让赌客即使在现场都难辨真伪,更别说通过一条网线。

  既然写到这,就跑题一下,我们来揭露一下网赌,看看这个案例:

  2010年深圳警方打掉了一个叫“尊博国际”“百胜滩”的赌博网,这两个网站老板都是同一人,姓曾是深圳人。他不过是在马来西亚与一个当地人合伙投资了20万人民币,一人出资10万注册一家公司,买了一个百家乐网络平台和具有“抽成”作弊功能的软件,区区20万投资,5年时间竟然吸引了50亿人民币的投注额!此网站的会员超过5万人,当中最惨的有输掉几千万的煤老板,也有输掉生活费的聋哑人。而曾姓老板这5年期间仅私人就获利超过2亿元,还没包括他的合伙人和下级代理的收入。为了完善网络平台,获取利润最大化,尊博招聘了一批技术人员编写赌博软件嵌入平台内,赌客实际上就是在和这些已编好的软件程序对赌,这种程序已经按会员的赌资比例设定好了每一局、每一日的赔率,赌的时间长了,会员的资金一定会输完。

  这里讲讲技术问题,很多人说:网上视频看起来都是真人发牌,而且头上还有一台电视机是与中央台同步的,他们怎么用视频作假?其实网站可以把每一个荷官派牌发出的每一个点数(0点-13点)都录制下来,随时用程序调出来替换便可。这种技术和你用PS把自己和范冰冰弄个海滩合影没太大区别。当然,还有其它作弊手段,这里不必一一列举。

  慢慢这些赌博网站经过大浪淘沙,抓的抓,跑的跑,也逐步涌出了几个名气较大的平台,比如小陈夫妇玩的

  ett365(日博网),

  ooddog(搏狗网)等等,都是号称是国外最大,正规上市公司的网站等等。有人说:这么大规模的网站应该没必要出千了吧?再说他们是共用一些程序商销售的平台,怎么实现出千?你太天真了!你怎么知道网站和程序商之间是怎么协议,怎么分成的?你焉知他们在一起是商量给你派钱,还是商量怎么瓜分你的钱?既然网站是程序商的客户,开了支票开给程序商,那么程序商应该为谁服务帮谁赚钱?再者,有了两个亿身家之后,这个老板是否就能保证不出千就能成佛?未必吧,这山望着那山高,天底下会有嫌钱少的人吗?如果不爱钱,他为什么要开赌网?

  老陈就说过:那个

  ett365老板是国际一流超级联赛足球队的老板啊,怎么可能出千?哈哈,你先去调查调查他的球队打过几场假球吧!或者说一年有几场球是真的。试问问身边常玩赌网的人,有谁从中赢了钱?如果你只是刚刚开始网赌,正在赢钱,用老夫子的话说:“杀完这只猪杀那只,不过是还没轮到你。”2011年深圳出了一个案子,有一个本地村的村民玩赌网,开始只是一两个人玩,几个月后全村数十户人都玩上了瘾。这个村刚刚办完征地,家家手头都有一笔不菲的补偿款,结果几个月下来,几乎全村人的拆迁补偿款输光,很多村民还没来得及搬家就把新房输掉了。2009-2010年间那个自称国际信誉最好的

  ett365网做得更绝,干脆直接扣住国内数万个赌客的存款,只要是国内注册的会员,钱存进入后就不给提款。不管账面输赢,你只能继续赌下去,直到输完为止。至于其它什么搏狗和太阳国之类网站,讲起来故事说不完,都是一丘之貉。

  而且输完了或者钱被网站吞没了,还没处伸冤。因为这些赌博网本来就没有合法在国内注册,公安局不但不受理这种报案,反而会以赌博罪名把报案者拘留起来罚款。

  即使看完上面这段,瘾很深的赌徒还是会不信邪,关上网页,他今晚又会往

  ett365搏狗之类的“信誉”网站存钱,你信不信?这是因为他越来越孤独了,需要自我价值的肯定,所以又带着侥幸的心理想偷偷赢点钱回来。穷途末路的赌徒都需要去做心理咨询,不过普通的心理医生劝不动他们,只有资深的赌徒才最了解赌徒。

  人声鼎沸的五楼赌厅里,老夫子坐在赌桌前,正手忙脚乱地帮客人做电话投注。他左耳一个连接耳机的高频电话,右耳是他的手机-原来他正在同时帮两个客户投注。高频电话是赌船提供的,每次帮客人买好筹码后,代理人就用这种高频电话接通内地客人的号码保持通话,赌船一晚收200港币的电话费。旁边的手机里估计是老夫子一个多年的老客户,是个香港人,也已经输到倾家荡产了,每次会想办法凑几千港币来打电话过过瘾。

  “买庄六千是吗?好,庄六千买到,在2号台的三号位。”老夫子一边接电话一边把6个一千的筹码在三号位摊开,这样客人可以通过网络视频看清筹码数量,确认他的投注真伪。另一个香港客人已经输完了,正在电话里向老夫子借筹码。

  “唉呀,唔得(不行)啦!我顶(怎么)可以帮你下三千?这些筹码都是人家老板的,输了怎么办!”老夫子语气很不耐烦,很快就把手机收了线。

  赌船的荷官清一色是从内地招募培训的年轻男女,全部讲普通话。二十来岁的女荷官把两张牌派给老夫子,由他开牌。

  “一只公一个四边,好,有牌头啦!”老夫子向电话里的客人汇报。“吹掉就OK!”他把头趴在桌子上,用手指顶顶鼻子上的老花镜,却咧嘴先跟女荷官调笑:“靓女,借你的口帮我吹一下啦!”

  只要有牌在老夫子手上,他就过得很开心。只要每天有的赌,老夫子就会身轻如燕百病不侵。赌博早就和他的生命融为一体了。

  “睇唔到睇唔到…哈,有靓女帮忙吹就是掂!“开出来是个9,这把赢了。老夫子兴奋地在电话里在替客人打气。

  “玩不玩?”他对我做个手势,从口袋里拿出三万筹码。

  我捏着这三万筹码找了张赌桌坐下,下了几口注,赢了三千港币,十分钟后就觉得意兴阑珊。三万赌本实在太小,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我换回三千现金,给了老夫子一千港币喝茶钱,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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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章



  ※末世的人性

  “你该知道,末世必有危险的日子来到,因为那时人要专顾自己、贪爱钱财、自夸、狂傲、谤讟、违背父母、忘恩负义、心不圣洁、无亲情、不解怨、好说谗言、不能自约、性情凶暴、不爱良善、卖主卖友、任意妄为、自高自大、爱宴乐、不爱神,有敬虔的外貌,却背了敬虔的实意,这等人你要躲开。”

  --《圣经·提摩太后书-3》

  小时候看电影,是要自己搬着板凳在户外的操场看。

  每逢电影放映队来了,全家人总是很开心。吃完晚饭,父母就带着我们几个小孩早早去篮球场占位置。

  那时候一年难得看几场电影,所以虽然只是几岁大的小屁孩,很多电影的场景和台词我却记得很清楚。长大后又看过相关的文学书籍,与电影的回忆相映照,对那几句名言更是刻骨铭心。

  我记得雨果的《悲惨世界》里,冉·阿让再次被捕入狱后,望着窗口外的天空,有这么一句旁白:“人心比任何地方都更眩目,也更黑暗;精神的眼睛所注视的任何东西,也没有人心这样可怕,这样复杂,这样神秘,这样无边无际。有一种比海洋更宏大的景象,那就是天空;还有一种比天空更宏大的景象,那就是人的内心世界”

  这段话实在太深刻,没有穿越过死亡的荫谷,没有经历过痛苦的自我挣扎,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写到人性,借这本书的几十个字向一位已故的女士致敬。已故之人是《南京大屠杀》的作者张纯如,在她的笔下,我们看到在极端环境中人性竟能阴暗丑恶到何等地步。这个十字架太脏太重,负载在张纯如身上,一个娇小的女人怎么能扛的起来。

  人一生下来,是依赖本能生存;理智则是后天由社会所赋予的,理是指法律,智是指知识。道德是什么?道德更似乎该归于知识类,因为人类的道德观念是在永远变化的,每天都不一样,需要不断学习才能跟上形势。譬如以前女性出门露大腿是伤风败俗,现在穿短裙露出大腿或者趴在车上露出整个屁股都是一种美。现代社会是一个高度人文的社会,人类完全在群居生活状态,谋生依靠的是各种技术和工具。所以此时,人的行为大多数时候会受理智支配。那么什么时候人会受本能支配?一是求生的时候,二是面对强大诱惑的时候。这个总结不尽全面,但我们只挑要紧的来说。

  和平环境下+日常生活中,人是否会同时面临求生+面对强大诱惑的处境?有的,孤注一掷的赌博就会造成这种局面。

  输了会走向绝路,赢了则坐拥世间繁华。这时候还去讲什么理智?所以不要以为赌桌上的博士硕士、高官政治家、强势富豪、精英人士、赤脚起家的农民老板,能在这时候把持得住?不行,因为这时候他们都只剩下本能了,毫无理智,他们的智力和见识派不上用场。

  我说的是我。因为从这一章开始,往后的故事会越来越曲折。你会觉得我的所作所为不可思议,简直太可怕,为何像换了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反差?但的确如此,这些事我都做了。

  因为我只剩下本能。

  我不能从公司的账户拿钱。那样做是杀鸡取卵。不过我们公司这只鸡还有很多已下好的蛋在外面,我只要临时取几只借用一下,事后再想法子补回鸡笼便可。

  珠海徐总一直是公司的大客户,徐总也是广东人,年龄比我小两岁,从小在军区长大,人很忠实爽快,与我私人关系甚好。上次季军过去和他对完账后,他公司还一直欠我们300万左右没有付,加上这两月后续的发货额,应收款又超过600万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徐总,说最近公司账户提现金不方便,问他能不能把货款用现金付给我?

  “行,你把卡号发给我,我让财务下午五点前先付100万过来,过几天再安排第二笔”。徐总很爽快就答应了。

  这100万现金到账后,我先分头存入了几张信用卡里,这样可以解决这月的账单问题。这两个月过手的几百万,都是先还入了信用卡,但再刷出来后,就沉没在澳门的海底。要想法子守住啊!流出去的渐渐已不是钱了,是血和命。

  最初在澳门赌博的时候,赌局是仅仅局限于赌场里,一离开赌厅回房间睡觉,我就恢复正常状态;后来我患上赌场失眠症后,赌局就扩大到整个澳门,不管我在赌厅还是房间,只要人在澳门,赌局就没办法结束;到今日,赌局已经扩散到了我的整个生活里。无论我在澳门、香港还是深圳,我每天的心思就是在想着怎么筹资,怎么翻本,我会被已输掉的800万压抑住,心情难得愉悦,脑神经时刻觉得紧张。回深圳对我来说只是赌局的中场休息。这使我想起第一年和大鹏杨帆他们去澳门游玩时,新世纪赌场大厅里一个年轻的澳门荷官说的一句话:“赢了回家也没用,只要你还来,一辈子都在赌局里。”

  这位男荷官应该自己写一本小说。

  我在家里点上了六枝香,魔鬼站在赌场那边,我要像孙悟空一样,既然打不过就得想法子搬救兵。

  我要求助的是我家族的老爷爷,就是我爷爷的爸爸,是前清的秀才。几年前我父母曾回乡下算过一命,算命婆说我从娘胎里就一直受老爷爷的庇佑,本来妈妈怀孕时我是女身,后来老爷爷觉得我家男丁不旺,看不过眼就把我调成了男身。如果遇到险情,只要向着东方烧香求助,老爷爷就会在天上伸出相助之手。有段时间生意不顺,我经常向老爷爷祷告,后来不知天意还是人为,这些生意也一件件都做成了。

  老爷爷背后还有我家族的列祖列宗,这应当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可以对付魔鬼的喽啰们。除了他们以外,我还在祷告中请出一位佛祖来降服赌场妖魔军队的大魔头。就是我从小在广东韶关南华寺灵照塔敬拜的毗卢遮那佛(大日如来),是密宗的最高佛。密宗是佛家中有最多神秘咒语和降魔大术的不二法门,任凭你魔鬼上窜下跳,也难敌大日如来的金刚杵吧?

  我又带了100万人民币过澳门。其实事后分析,我这样做在战略上是完全错了,我有决战的念头,却完全没有决战的部署。敌军已经兵临城下,我却不敢搬出主力部队,还指望游击战和消耗战杀敌。

  先不要从赌博善恶上去争论,否则文字重复会令人厌倦。我们客观一些,单从数学上分析:输了800万港币,我如果要决战,应当一次调动1000万港币以上,从兵力和心理上压制住对手。哪怕每场目标只是赢几十一百万,也能大增胜算;或者撞到好运就一场两场赢800万结束战争。如果1000万一场就输掉了,那也不过较长痛或短痛之分而已,结局一样,因为最终多次下来输的也不止这个数。

  如果每次只带100-200万赌本,我应当采用更凶悍的决战打法,就是殊死一博。把100万当成10万来打,兴许能在某一次抓住机会赢回500-800万。这样我也有机会脱离苦海。很快我在赌场就遇见了这种打法凶悍的赌客,在后面章节中我会叙述,新濠锋赌场与我坐同一张台的中年男子在一小时内用10万赢了860万,解除了他的经济危机(但愿他从此不去澳门)。

  而我继续以前补天的老套路,想用100万-200万本钱分批把800万赢回来,这已经不太可能!因为我仍是一厢情愿地把赌博当成一个独立事件,没考虑到外部因素会带来严重干扰。以前外部压力小,我还有机会和时间慢慢跟赌场去磨,但此时环境已经和制定补天计划时不一样了,如今真的是内外交困,偷偷摸摸与做贼无异,不可能从容面对赌局。拖延下去对我个人而言是温水煮青蛙,对我的世界则是密室漏煤气-迟早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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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一章



  ※2012年8月3日

  今天是周五,我给小萱打了个电话,又乘船来了澳门。

  小萱已经结束了休假回单位上班,电话里她有些不满:“周末你老往澳门跑,从来没有好好在家里呆过!”

  我说:“赌厅这两个月都亏本了,我要去发展多一些客户。”我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是实话,我们参股的赌厅就五月份派发过三十万港币不到的分红,六七两个月则连续亏损了近七十万。亏损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签码出去,所以没有赚到码粮,但却要分担赌厅的输赢和管理成本。而我这几个月赌的洗码都是挂在自己户头或阿强户头。为此光明他们昨日才刚刚来过电话,让我下周组织一次股东开会讨论这事。

  其实这一点亏损我并不担心,因为我很清楚码粮才是盈利关键,仅我自己这几个月洗码额就超过3亿。只要抓住几个稳健的客户,开始对外签码后赌厅的投资很快就能见利润。不过我心里有个前提,就是我要尽快赢回债务大头。如果自己的问题没解决,我哪会有心思去发展客户,陪客户赌钱?

  我坐的是中午一点往新港澳码头的航班,这样可以在二楼贵宾舱的沙发靠着睡个午觉。手机的震音响了,是小陈打来的。

  我看着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了十几秒,却并没有接听。自从雨辰出事后,小陈给我发过几次短信,我都没有回复过。小陈可能有点喜欢我,她时不时想跟我聊天,关于赌的秘密她除了我大概也找不到他人可倾诉。而且她在赌场里对我比较依赖,觉得我是个强者,这是因为她俩夫妇对生活已经失去安全感了。不过我一直没回她短信,我不愿对外人再提起我家里发生的事,毫无对人倾诉或听人倾诉的兴趣,特别是赌友。如果跟赌友说起雨辰的事情,我心里的罪恶感会更加沉重。再说我自认已不是她心目中的强者了,近来情绪低落不会比她好多少。巩姐、北京肖哥都打过我电话,我没有接听;上回在金沙城赌厅认识了几个江西钢铁协会的新朋友,那天运气好,大家同坐一张台,我主打他们跟买,又拍烟灰缸又吼叫,气氛搞得很热烈。他们也打过电话来邀我同往澳门,我接听了电话但还是没去。

  戴着遮住半个脸的太阳眼镜,静悄悄的来到金沙,在赌场旁边的当铺店刷出120万港币,又脚步无声地穿过一片空旷的广场,走进金沙酒店,乘电梯上三楼来到广东会赌厅,这是我近来固定的路线。

  把120万港币摆上柜台,赌厅经理向我点头致意,账房小姐先生们都已认得我,她们取出我的洗码账本,打印出一张凭条给我签字。在这个赌厅,她们比我更清楚我的输赢数字和洗码数字,因为我还没有单独统计过。所以说我确实是已经输傻了、输懒了。换了以前,精明的我会把每一个数字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包括赌本、局数、输赢、洗码、消费,我还喜欢回去用EXCEL表格来分析,闲暇时打印出各种统计图表,既是工作也是乐趣。

  两个小时内我赢了15万。这个赌厅有八张台,有个讲广东话,带着无边眼镜的斯文男子不停地在几张台间换来换去,他坐不住,几乎都是开一把就换台。看他年龄和个头都跟我差不多,175CM左右,比较消瘦,脸型是个V国字型。跟着他不停换台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看样子是打工身份,是他的跟班或者洗码仔。

  “唉,转来转去都是不行!”他停下来坐在我身边,用粤语主动跟我打了个招呼。手上只剩下最后四个一万的筹码。看起来他有点像政府部门或比较正统的国企单位人员,脸上没有创业的那种风霜感。不过我看出他的性子很急,因为他虽然没有投注,却不停地一直用右手玩弄叠加筹码。这是很多老赌徒都喜欢做的动作,一些洗码仔在客人身边无聊,就经常把筹码用五个指头两排一排地叠来叠去。

  “哪里人?”我问他。

  “中山的,你呢?”

  “我深圳的。”我回答。

  看我运气还比较旺,连赢了几手,他于是吩咐旁边的跟班:“去账房再拿多50万来,我们跟住他一起打一阵。”

  人与人之间气场会有一个契合度,就像狗与狗之间一闻气味就确定是否交往一样。看起来我和他的气场相合,他坐下来以后,牌路越走越漂亮,小路走出了长兰,我们连续中了四五口。一局结束,我又赢了20万,他也赢了8万。

  “总算好一点!刚才都被杀的想走了!”他长吸了一口气,挺起腰左右扭动着上身,这是想大干一场的准备运动。他说:“下一局要推大点,抓住机会!”

  他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感觉今天会比较顺利,应该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第二局开了二十几口之后,清晰对称的牌路终于出现了。现在是四庄一闲五庄一闲这样的图形,庄很旺,出庄就会连开几个。

  “这口怎么搞?”他手里拿着一个十万的筹码“得得得”敲打着台面,胸口贴着赌桌,侧脸带着紧张的笑容问我。

  老实说,我心里也卯上狠劲了,这口我想干50万。可是这是张起注2000的台,台面投注限红是30万,意味着全部人买庄加起来最多只能下30万,旁边还坐着两位香港夫妇,另外我们身后还有两三个站着跟注的赌客,他们投注都是几千。左边赌台的一位内蒙男人也时不时探头探脑观看,每把都会过来跟押两万。我粗粗算了一下,对他说:“我打15万吧,你10万。”

  由我开牌,中山男右手不停地把筹码叠来叠去,发出碎沙般的声音,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他这个习惯完全将他的内心紧张暴露出来。

  开出来8点,我们赢了。

  连续几口,见到庄当然继续押庄,全台人都士气高涨,押注时我和中山男都狠狠地把筹码砸在台上。可惜台面限红太小,有力使不上。我俩加起来就押了25万,留下5万给其他人押。最后一口爆路(指输了一口,路单图形开始不整齐)后,清点一遍台上的筹码,我有212万,他有95万。

  “休息一阵吧,吃点水果。”中山男问我。他的跟班已经点好了一个水果盘和饮料在旁边的餐桌上。

  原来他姓霍,这个姓在佛山和中山地区较多。霍斌说他做房产投资,年龄比我大一岁,赌了一年多,也已经在澳门输了几百万了。

  “刚才太可惜!这么好的路又推不上去!我还差三十五万才回本。”他说他第一轮输掉的赌本是80万。

  “不错了,一局就赢回一大半了,还想怎样?你那80万也不是一局输掉的吧?”我说。

  他想想也对。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好,下局一定拿回来!”

  那张赌台已经换好了新牌,一位身材娇小的公关过来请我这个旺家去切牌。霍斌的手机响了,他抓起手机跑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去接电话。

  “不行,我要走了。银行的两个朋友过来了,正在进关,今晚要招呼他们一下。”看样子正在抵达的两个银行朋友对霍斌很重要,否则赌徒是不会在最旺的时候离场。他急冲冲地和跟班一起拿起桌面筹码去账房处,回头跟我扬扬手中的手机:“赢多点,转头我CALL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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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二章



  他走之后,我的运气又变得很一般,这局牌路普普通通,接近尾牌了才赢到3万,荷官从牌靴里抽出一张塑料片,按规矩这局牌只剩最后一把了。

我把赢利的3万押在闲上,没中,整局打和。

  手机显示来了一个粤语版的短信,是华姐发来的。

  “你係唔係又来了澳门?阿海,你这样做不合规矩!已经失晒信誉,贵哥话想过去找你了!”

  另外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是阿强打过来的,我刚才没注意到。

  两大债主一起冒泡了。我望着桌上的两百多万的筹码,突然脑袋变得清醒:才几个小时就赢了92万,这次是5月份至今最顺利的一次,如果他们两家电话继续追过来,又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我何必东躲西藏,不如先还一点债,减轻负能量!因为明天是周六,我还可以静下心多打一天。

  于是我决定,先还他们90万,就当重新开始!而且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当下我的心情很愉快。

  阿强他们集团在金沙御匾会三楼就有一个赌厅,于是我先打电话给他:

  “阿强,你找我?”

  “哦,是。我想问你,旭峰的手机是多少,我现在正在珠海,想过去他那坐一下。”旭峰是我初中同学,在珠海经营一家娱乐酒店。不过阿强还有一句话没有问,他只是等我开口而已。

  “我一会把他号码发到你手机上。对了,我下午来了澳门,刚才在金沙赢了点,先还40万给你吧?”

  “好。”他听了挺高兴,“你把钱摆在我们赌厅的账房就行,我现在打电话过去交代一下。”

  我在广东会赌厅存好120万的筹码,又把赢利92万兑换成现金,穿过三楼御匾会的长廊通道,把40万现金交给阿强赌厅的账房。

  另外50万是准备还给华姐的。我拨打她的电话。

  “怎么,又来了澳门啊?”华姐语气倒比较和气,既然我主动来电,她知道我不会赖账。

  “华姐,不好意思,最近资金确实很紧,样样都很不顺!我先还50万给你吧,等下我摆在你的店铺里。”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和华姐见面,上回生病时,她打电话来已经知道了我女儿的事情。

  “那好吧,别赌啦阿海,明天早点回去吧!”华姐劝我,见我今日有钱还,她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打了个的士来到华姐的铺面。华姐不在,店里正在值班的两位大姐都认识我,我让她们写了一张收条,转身离开了店铺。

  霓虹初上,夜晚的澳门路街上熙熙攘攘,每一个游客都肩挎着LV包或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生怕浪费了进赌场的时间,三两谈话的人必然兴奋,独行的人总是紧张,在空气中你都能闻到一股金钱的味道。我心里感谢老爷爷和祖先们,我搬来的救兵大显神通了,让我恢复了自信,刚才在赌场丝毫没有感觉到魔鬼的侵扰。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我的肚子方始感到有点饿,心情很轻松,我站在酒店门口拦的士,准备去找一点葡国风味的小吃,我比较喜欢芝士海鲜的搭配。

  有些人要从你的生命中路过,是注定逃不过的。我看到从人行隧道中走上来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身高160CM左右,剪着男孩子般的短发,脸圆圆的,身材姣好有点微胖,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地图挎包。不过她走得比较慢,眼始终盯着地面,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就放下了拦的士的手,静待她走到我的面前。

  相距十米的时候,小陈也认出我了。“你好。”她这样打招呼是刻意要保持冷淡,应该是对我最近没有接电话有些恼怒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问。

  “我下午刚到。”我问她:“老陈呢?”

  “他最近在上班,没来。这么多次打你电话一直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不过出事的人手机也不可能开机吧?”她语气带着嘲弄地说。

  我无法解释,再说下去会触痛我心里的伤疤。于是我假笑着放松气氛说:“真的不方便。你去哪?吃饭了吗?”

  “还没吃饭,刚从凯旋门出来,想回酒店拿点东西。”她说。

  “一起去吃吧,带你去个不错的大排档。”我邀她。

  “可以啊,不过你方便吗?我怕打扰你啊!”她说。

  “我没事,肚子正饿着。”我说。

  “好吧,那你先陪我回一趟酒店。”她莞尔一笑,语气已经恢复了亲昵。

  酒店很近,就是两百米外的维景假日。上了九楼,她的房卡打不开门,这才想起房费已经过期了。于是我们又下来一楼的前台。

  “今日房价是1500。”前台小姐面无表情地说。

  “昨天才是900多,怎么今天涨这么多?”小陈吃了一惊,她最近必须节省,她的钱包应该是比较空了。

  “昨天你是旅行社代定的,今天是周末门市价,我们每天价格都不一样的。”

  所以对于旅行社、兑换店这些从事服务行业的中介公司来说,澳门真的是遍地黄金的地方,赚钱不但操作容易,利润也非常高。

  我见小陈在犹豫要不要掏钱,就拉拉她说:“算了,要不退房吧。我在金沙还有一个套房可以住。”

  小陈停顿了两秒,对前台小姐说:“那不要了,你帮我开一下房门,我去把东西取出来。”

  在的士上,我已经了解到小陈的近况:她昨晚抵达澳门后,只睡了半宿,今天又输了两万,手头只有一千港币了,连今晚酒店的续房钱都不够。本来是想回酒店取出最后一张信用卡做最后一博,那张卡可以刷出一万二港币,是她特地留在房间里应急的。

  我们先把行李寄存在金沙酒店一楼的大堂。那家葡国风味的大排档(不帮它打免费广告)就在金沙酒店背后,走路十分钟可以到。

  我点了蟹黄芝士、芝士焗大虾和几个特色小吃,合计大概是港币四百左右的消费。

  小陈说,这两个月,他俩又来了两次澳门,其中有一次住满七天后还飞了泰国延长时限,但还是把她父母借的20万输完了。老陈最近去了一家地产中介公司上班,刚刚开始,收入也不怎么样。现在两人家里还剩下5万块,加上这次带过来的3万,都是靠信用卡刷出来的。

  “今天一楼开了20口的长庄,可惜我又没赶上,过去的时候已经15口了,挤满了人。妈的,一点运也没有!”她恨恨地说。

  “没用的,赌场最害人就是这些新闻。”我说。

  “为什么?”

  “这种路开几百局才出一局,个个都想等这一天,以为总有机会一次翻身,所以不知不觉输完了,等到的时候其实又不敢买。”

  “是啊,这些路害死人了。”她说。

  “你赢了吗?”她又问。

  “最近输了很多。”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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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三章



  回到金沙酒店取了她的行李箱,我们乘坐电梯回房间。电梯里,她走前一步,伸手帮我整理T恤衫的衣领,说:“领子上有个黑点,帮你弹掉。”

  正面靠得很近,她身体的气息可闻。我第一次细细看清她的脸。圆圆的尖下巴,她属于唐朝仕女图上的脸型,牙齿很白而整齐,皮肤白皙细嫩,她的短发使脖子显得修长,圆领的T恤领口比较宽松,从上面透过领口能隐隐看到乳沟。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我的心迅速被温情柔化,有点想揽她入怀的冲动。但是我克制着不敢回应她,这里毕竟是澳门,感情的树叶下掩盖着是金钱。我心里甚至有点卑鄙地想:她已经输完了,如果和她上床后,她向我借钱怎么办?我也处于困境,正行走在罪恶的半路上,不可再被她拖累。

  有了这样的顾虑后,我反而有点局促。进入房间,她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地上,一边拿出箱里的衣物一边说:“我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她问我:“你还下去赌吗?”

  我心底有那种欲望不想走出房间,但我又担心故事不好收场,想暂时逃避她。于是我说:“要不我先下去三楼看一下,你一会下来找我。”

  “行,你去吧。”她的语气既像情侣,又更像多年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使我有保护她的冲动。

  “你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我一会顺带帮你洗了。”她说。这个季节她指的当然是内衣内裤了,她已为我丢弃一切防卫。

  “没有,我下午才到的。”我说。

  继续战斗的话,我想最好等上霍斌。我近日来对这些混沌中的元素十分依赖,也许真的是输怕了。天上的老爷爷、密宗的大日如来,地上霍斌的辅助,这些元素都能增强我的力量。小陈的到来让我有点分心,所以我虽有绮念,却不敢与她太亲近,我担心她的加入会破换当前环绕在我周围的气场。气场破坏后,这两月来难得聚集的力量又会流失。

  现在是晚上十点,霍斌没有来电话,我估计他今晚是抽不开身了,吃饭喝酒看SHOW去酒吧看脱衣舞,通宵赌钱,在澳门要招呼客人实在有太多内容。我从账房先取出了30万筹码,下午的赢利已经兑现,现在不要急于拉开架势开战,还是以试探为主。

  注意力不太集中,稀稀拉拉地打了两局,台面略输了2万。小陈已经换了衣服下来,她穿着一件V领的淡紫色恤衫,白皙的胸颈使她更显妩媚。她还披着我的外套,那是我们投资的赌厅专门订做,送给客户抵御赌场空调的一种薄薄的运动风衣。她在我身边坐下,身上散发出一种草木香味的沐浴液味道,闻了又让我心中微起荡漾。

  “我也跟你买。”小陈从钱包里取出一万港币,放在我的筹码旁边,想向我买筹码。这钱应该是她刚刚下去赌场一楼的钟表店刷出来的,是她信用卡的最后一笔钱。面对桌上的薄薄一叠千元钞票,我俩都有点难为情。我从筹码堆中取了十个一千的给她,顺手把港币塞进裤袋。这是我的一个暗示,意味着我不想在金钱上帮她。因为手上这些钱都不是属于我的,如果我再赠送给赌桌上的情人(已经可以确定今晚的关系了),更会对不起小萱对不起所有人。而且上次赢钱时已经多给了她夫妇两万,她应当理解我的难处。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赌桌上帮她赢回来。所以我又聚精会神,等待合适的出击时机。小陈已经输得完全没有底气了,每次只敢用一千的筹码搭在我的投注上面,但输输赢赢,一局下来她也只赢了两千,我却输了3万。

  连开了两口闲,一次9点,一次7点。我心里想:下一把闲应该是8点吧?

  于是我押了5万在闲上,对小陈说:“这把推大些,博一下。”

  我有信心的时候小陈总是会很坚决,她的台面有一万二,于是押了六千上去。

  闲果然是个8点,我们赢了。

  每次和小陈一起,总会在勇气来的那一刻连赢几口。接着我们又连买两口庄,中了,她已经赢回了接近2万,我台面有40万。

  我松了一口气,帮小陈赢回两万的本,好像比我自己赌几十万还要重要。我觉得这样头重脚轻下去不是办法,因为这种状态如同在悬崖上踩钢丝,不是战斗的状态,于是我对小陈说:“慢慢来吧,今晚不要冲了。”我打算打多一会就收手了。

  小陈继续用一千两千的筹码跟着我押,又赢了两千。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亲热的捏捏我的手臂说:“里面那张台正在开长庄,已经开了一条11个的,现在正开第二条。”

  “哦?去看看。”我跟她走进内厅的赌台望了一眼,果然是很漂亮的长庄,于是我拿了两万筹码给她,说:“你在这个台帮我押2万,你自己别押太多,两千两千下就可以了。”

  “嗯。”她像个听话的妹妹一样点了点头。

  我自己这边则不太如意,输了几万回去。过了几分钟,小陈拿了筹码回来,笑嘻嘻地说:“中三口输一口,赢了两口。”她把五万多筹码还给我,她自己则赢了四千。

  “好睏,我想先回房睡觉,不打了。”她这样说不知是真的睏,还是想迎合我,因为我也是这样想,她心里还是和我有默契的。她手上已有3.5万的筹码,已经好不容易回本了,我怕再赌下去她会输回去。

  “好吧,你先上去,我打多一局。”我觉得一起上房间会比较尴尬,于是这样对她说。

  这接近三个月来,终于有一个赢100万的开场了。我想今晚会睡得很好,何况房间里还有一个在温柔乡里等着我的小陈。这样一想,我的心思就无法再放在牌路上,只想早点回房。我草草押了几注,略输一点。清点一下台面,共36万的筹码,赢了6万。加上下午的赢利,今天总共赢了98万。

  我把筹码存在账房,乘电梯回到了房间。

  房间关着灯,小陈已经上床睡了,只有洗手间开着一条缝,透出光亮。我光着脚进房间,脱了牛仔裤和内衣内裤,准备进洗手间冲凉。

  “赢了吗?”小陈并没有睡着,黑暗中她问了一声。

  “一般,只赢了几万。”我说。

  “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她问。

  “我女儿死了。”我答。

  黑色房间死寂。她后悔有此一问。

  冲完凉,我把头发吹干从洗手间出来,并没有穿衣服。黑暗中看到她睡在床的左边,背对着我,两个枕头已经铺好了,紧紧地靠在一起。

  我钻进雪白的被子里抱着她,原来她没有穿睡衣,光滑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薄薄的纱质内裤。我嘴唇贴着她的脖子,闻着她的香气,左手轻轻抚摸她的乳〤房。她的肩膀被空调吹的冰凉,身体却如此温暖。一切是如此自然,我和她就好像多年才重逢的情侣一样。

  “睏了吗?”我问她。

  她用身体来回答我。她转过身,一手搂着我的脖子接吻,一手主动脱掉内裤。她用力允吸我的舌头,这种感觉比较痴狂,她似乎想付出,想忘却,用每一寸肌肤都与我贴紧。我被她彻底点燃,被她感染,也紧紧的抱着她,难得捕获可以安宁的一夜,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她想和我一起躲进一个更虚幻的世界。

  我进入了她,是想和她一起在潮湿的洞穴里找寻那个世界。如果找到了,也许快乐会永远延续下去,我们就不必在遍地荆棘中被触伤,不必在漂泊无依的红尘中焦虑。我们即将攀到了山顶,马上可以望到那个世界到底在不在上面。我们要做最后一次冲刺,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我的后背。我带着她攀至顶峰,我们似乎望到了云雾中的世界,那是失落者的天堂,是颓废至死的快乐。她双臂紧紧环抱着我,急促的呼吸声中带着呜咽。我在她的耳垂处喘着气,她的体味温软而又新鲜。我们紧紧搂抱着入眠,不愿淋浴,水流会冲走最后一片可供恬息的海市蜃楼。



  

###补一个假条###



  读者朋友们:今天非常抱歉,早上没有及时更新。因为昨晚我家的小狗(名:QQ)被一个无良的陌生女人哄出小区,而后又丢弃在两公里外的闹市区。我们一路通过路边监控,终于找到它的踪迹。幸好一个物业管理处给了它水喝,一个酒店保安给了它肉吃,最后一个收废品的大哥带回家里。我昨晚找了通宵直到今天晚上,终于把它领回家。所以小说漏了更新,明天补上!和大家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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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十四章



早上八点不到,霍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在床上睡意朦胧地接了电话。

  “大佬,昨晚又赢了多少?”他问。

  “赢几万,你朋友他们走了?”

  “昨晚搞了一晚上,他们还在睡觉。今天不用我招呼了,他们睡醒后会直接过香港。”霍斌说。

  “那你行不行啊?通宵没睡?”我问。

  “不怕,也睡着了三个钟,不赢回来哪里能睡得好!要不要现在开工?我过来吧?”他心情急切,语气比较亢奋。

  “好吧,你过来吧,三楼见。”

  小陈也被我们的通话吵醒。她趴在我的胸口,问:“怎么,有朋友过来?”

  “没事,是昨天认识的一个赌友,比较合得来。”我说。

  她的手机响了,应该是老陈,他们在电话里用浙江方言通话,于是我下床去洗手间冲凉洗漱。

  我从洗手间出来,她已经和老陈通完电话,望了我一眼,有点难为情,半羞半笑地用浴巾裹着冲进了洗手间。

  她在里面冲凉,我躺在床上两手枕着头发呆。赢钱、睡眠、情人、做爱,这让我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很舒坦放松,全身像被热烫斗煨平了一次。但这种感觉不够清醒,太暖,太懒散。我想要的赌钱状态,是好像春夏之交的季节跳进威尼斯酒店的游泳池一样,初入水觉得冰冷,继而通体凉爽,洁净透骨的感觉。凉与净的感觉很重要,昨晚和霍斌一起赌钱,就是这种清醒的感觉。

  “嗳,你搽润肤霜了没?”她在洗手间里喊我。

  “什么?”我走进洗手间。她冲完凉正在化妆,身上裹着大大的浴巾,肩膀上还留有几滴水珠。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内裤,从背后抱着她。

  “帮你搽点润肤霜,赌场的空调太干燥,对皮肤不好。”她手涂了一点润肤霜,转身涂抹在我脸上。

  这样抱着她让我突然又来了冲动,我扯掉她的浴巾,把她扭转过身,我们在浴室里站着又做了一次。

  事毕,她在淋浴室帮我洗净,她抱着我,嘴唇和着喷洒下的流水一起亲吻我的胸膛,说:“我都快疯掉了。”

  霍斌不知道住哪个酒店,他速度很快,我们下来三楼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赌桌旁,右手又在滴滴哒哒的玩筹码,今天他的司机要接送银行朋友没过来。

  “阿嫂?”见到小陈,霍斌赶忙站起来问。

  “不是,是我好朋友,叫小陈就行了。”我说。小陈在一旁礼貌地对霍斌点了点头,不知她心里怎么想。

  简单吃完早餐,我把账房的筹码全部取出来,我的总共是126万,霍斌的筹码是95万。

  “怎么样,我们包一张台打吧?”霍斌提议。在贵宾厅包台,是指用100万以上筹码独占一张赌台,这样不经我们同意,别人就不能在这张台投注。

  我觉得建议不错。昨晚牌路不错,胆子也够了,吃亏在限红太低。如果今天能撞到好路,赢钱就要靠几次关键投注。我俩看路的习惯相近,又有昨晚的成果做基础,如果今天能冲刺成功,兴许是一个翻身的机会。我们三人情况虽然各异,但都太希望能创造一次机会回归正常生活了。

  外厅赌客比较多不适合包台,我们选了内厅的一张赌台,就是昨晚开长庄的那个。台面的投注限红被我们调整到2万-80万,这样如果信心来了,就有机会和它对决一次。

  我现在的策略已经和以前不同。以前用5%的渐进式投注策略,是基于梯次进攻,及时回防,有好路收功,没有好路也可以耐心等待思路上来的。换了几个月前赢98万我早就走了。但现在时不我待,我走错了夜路,灯笼熄灭前要回到家门,所以我确实心急。这次已经兑现了90万赢利,又有一个看起来能组合起较强气场的战友,我决定冒险一博。只要看准了就要果断推大注,我的目标是再赢100万-200万走人。

  等待下大注的心情是很紧张的,多希望老天开眼,能给出一条长路,50万-30万-60万-80万…这样的投注顺序直到把台面推满,连赢八九口,能一次把我们三个人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如果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发誓从此不会滥赌,恢复正常,回家照顾妻儿老小。我从此会向智深学习,偶尔小赌只当成娱乐。

  起注2万,如果不中的话每次损失也不小。所以我们三人经常是合并在一起买2万,我和霍斌一人1万,小陈则有时搭两千上来,但经常会被我退回去,没有足够勇气的时候,我不希望她跟注。

  好路为什么还不来?我们的大部队在后方跃跃欲试,但始终找不到冒头的敌人。这样消耗不是办法,我已经不知不觉损失了10万,霍斌也是如此,他越来越紧张,右手摆弄筹码的哒哒声越来越快,手指不停在交错运动,几乎是弹吉他一般。



  “柜老母,打了两局牌,一点路也没有!”霍斌挺直了腰,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望着我,这又显出他的紧张。他的性格不够坚毅,难独立杀伐决断。从敌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破口太多。

  小陈也紧张,她轻声对我说:“我去趟洗手间。”起身走了过去。

  见她走开,霍斌贴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我们是不是阳气不足了?我昨晚也搞了一条女。”

  “别怕。”我说。

  紧张,是因为我们把每一次1万2万的投注都当成50万。这是侦察兵,只要勇气被调出来的那一刻,我肯定会把真正的50万部队投下去。我们一定要找到连赢几口的长路,用50万的起注开出一条康庄大道。老爷爷,大日如来?你们在哪里?

  这一条下来的庄非常像长庄,因为庄赢都是秒杀,而且昨晚这张台开过两条长庄。

  小陈用普通话问我:“是不是要出长庄了?”

  霍斌也用粤语问我:“好似係个长庄来了哦!”

  干吧!干它娘的!朋友、情人,一起破釜沉舟了!我们不是为了寻求刺激,而是为了解救自己!

  “上!”我把50万筹码推到庄上,霍斌推了30万,小陈把1万的筹码放进我台面筹码堆里,意味着在50万里包含她的1万。

  我开牌,7点。这个点数让我们更紧张,7点不小,但荷官有博牌的机会。霍斌把筹码玩的“哒哒”响,我吩咐荷官:“开一张!”

  荷官开出来一张黑桃6,我们大喜,拍着桌子齐声喊:“公!”

  A!荷官开出来一个梅花A,和了!

  “妈的B!”连小陈嘴里都骂出了这样的字眼,我和霍斌心里想骂出口的更加恶毒。

  飞了一口牌,开出来果然是个庄,这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我们三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继续!”我又把50万筹码推上去,霍斌和小陈原样跟上。我对霍斌说:“这把你来看牌!”

  “好!一枪过!”霍斌摩拳擦掌,两张牌派在他手上,他把牌按在桌面,慢慢地看牌的侧沿。

  “一个公一个三边!”霍斌汇报,他吩咐荷官:“开出来!”

  闲开出是6点。

  “好!”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三边只有6、7、8,这下是有赢没输了,我狠狠地用茶杯盖敲了一下杯口。

  顶,顶,顶,我把头伸过去和他一起努力,但空洞洞的,霍斌没有顶出第一个点。

  紧张!成与败,不止是这已经入袋半截的80万,还有我们后续投注的信心!小陈的粉脸涨得通红,霍斌开牌的手指已经在发抖。

  “顶,顶,顶!丢柜老母!”霍斌手指把牌弹飞,愤怒地抓起手中筹码往桌上一拍,筹码反弹四处飞散,有两个落入了荷官的筹码盒里,还有几个掉在地上。

  是张6,又和了。老天为什么要捉弄三个可怜的人。